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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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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胜景钟灵秀, 一代状元妙文章。(出自某寺庙对联。)

王文远带齐芦穿过长长的石头巷子,两边皆是用当地产的白石垒成的围墙, 高墙里伸出一些青翠的枝叶来。间或墙壁上有曾经被开过的门洞, 却又被明显修复的样子。走出约莫百米,才见几个台阶一扇门, 几个小童在门边跳房子玩儿。

门上便挂了这样一幅对联,横批“读书人家”。

“这是后门,进去是俩大院子, 现在用来放牌位和做管委会的办公室。”

这是什么鬼?

齐芦侧头看他,一派舒朗的样子,莫不还是个少爷?

小孩子们见了王文远便开始叫叔或者爷,他笑着应了一声,门里便出来一个人, 正是王文波。

“回来啦?”他笑着招呼。

“哥。”王文远叫一声, 拎着俩大箱子上台阶, “爸呢?”

齐芦也叫了一声哥,王文波应了一声却不太看她。他只对王文远道,“爸在里面誊东西, 我叫一声?”

王文远忙‘嘘’了一声,“你帮我把箱子搬房间里去, 我带齐芦外面逛逛。”

“逛什么?不是要吃饭了吗?”王文波不懂。

他笑一下, 在王文波耳边轻语了几句。王文波一副你不是吧的表情,看了齐芦一眼,还是应了。

“你跟你哥说啥了?”齐芦被他拉着往外走, 奇怪道。

“我让他开正门啊。”

齐芦皱眉,搞什么?

出后门,右转,风光和刚才的巷子不同。若说那边有些高门大户的意思,这边却明显族内聚居的小街。街两边是小间小间的房舍,应该是用原来的倒座房改建而成。门楣和屋檐上还残留原建时候精美的雕花和立柱,屋檐上面的各种小兽虽然显出很旧的样子,但线条依然十分清晰。

如此看来,该是一座极大的房舍被分成了现在的样子。

果然,没走多远,便有许多人招呼王文远。

或有同龄人称呼叔的,或有小儿叫哥哥的,又有老者叫爷的,更有许多不同年龄的女人出来,均道,“回来啦?过得好?”

王文远全程笑眯眯,牵着齐芦的手,叫叔爷的,喊弟妹的,也有谦让着说奶奶们辛苦了。

齐芦家虽然也有三两户亲戚,可没见过这阵仗。她现在有点懵,只好一声不吭站在旁边装贤惠。

“女朋友呢?多好看的姑娘呢。”终于有个奶奶问了。

王文远大大方方说了一声,“是啊,带她回来过中秋节,我妈请的。”

周围人恍然,早该结婚的年龄了,同一批长大的男娃生的娃已经会打酱油了。紧接着便是各种交头接耳,惨无人道的围观齐芦。从街头到街尾,一条不足五十米的街走了一刻钟还没完事,待终于转角了才算完。

齐芦心里MB了,妈妈请的?

王妈妈瞒了家人跑去邀请齐芦,意在考察和之后可能会出的各种难题,她绝对不会提前广播自家儿子要迎新媳妇了。王文远怕也是想明白了点儿,不好说自家妈的坏话,干脆趁不注意的时候自己带人出来直接宣布了。以儿子对妈的了解而言,起码王妈妈是个爱面子的人,绝对不会当众人面再否认,不然岂不是打自己脸?

“我说,你在搞什么?”她问。

“告诉大家我有女朋友了呀。”王文远眉开眼笑,“免得他们过节的时候拉我去相亲,你愿意你老公被三姑六婆惦记呢?”

这小子在给亲妈玩心眼呢,一边堵了妈的嘴,一边还能向老婆讨好。

齐芦很遗憾,伍安兰也有走眼的时候。

绕着宅子转了一圈,终于抵达一个种满高大梧桐树的街口,两个石狮子蹲守,一柱拴马石瘢痕累累。中门,偏门,后门以及正门上的小门扇,这确时有了许多年头的大宅子。

进士第三字高挂,落款十分潦草,齐芦没认得出来。

“另有一个门楼,在街口,改天再带你去看。”王文远笑眯眯。

齐芦仰头看看不知多少年头的牌匾,再看看左右刚才用脚丈量过的土地,手在空中画了一圈,“这一片,都是你家?”

他点头。

“包括刚那小街?”

又点头。

齐芦陷入了沉思中,难道说她随便伸手一抓居然抓了个地主?

王文远可不想她想明白后怼自己,赶紧道,“小门开了,咱们赶紧进去。”

大门依然紧闭着,但门扇上另有一小门,半开着,王文波从里面探头出来,“快点。”

“怎么偏走这门?”

王文远抿唇笑,齐芦受不了他装神弄鬼,又给了他一肘子。他捂胸,半晌道,“以前娶媳妇,被轿子抬进来的时候肯定是走正门的呀。我不想你走后门——”

有种滋味奇特的酸腐感。

她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王文波已经等不及了,着急道,“别磨蹭了,妈已经到家了,赶紧。”

齐芦便跟着两兄弟进门,白色大影壁,穿花游廊,几重院子,人来人往。左边小院住了二叔爷一家,右边小院住了三叔爷一家,后头厢房借给堂表兄了,倒座一排分别租给了十七八个亲戚。这一路又是一刻钟,简直没个停歇。原本的五重大宅子,配了相当漂亮的几个花园,结果住了二十多户人家。

幸好,第三重院子他们自住的正房,最后两个小院以管委会的名义收回来了。

前面的房子明显更多保持了老旧的风貌,许多门廊和柱都开裂了,门扇脱落,窗格子不知去向。只自住的地方,墙壁刷得雪白,门上了红油大漆,老原木经过修复后重新恢复了漂亮的木纹。

王妈妈同一个头发半白的瘦削男子站在院门内,那男子长了和王文远相似的脸,连表情都有些雷同。

血缘真是奇妙,共同生活能让人极度相类。

“叔叔阿姨好。”齐芦立刻开口。

“来了啊。”王爸爸看了她一眼,立刻转向王文远,“行,回去吃饭吧。”

王妈妈客气了一句,“齐芦,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谢谢阿姨,房子很漂亮。”

王妈妈顿了一下,看一眼王文远,“从后门走老近了,干嘛绕远路?”

王文远不回答,只道,“爸妈,身体都还好吧?之前给你们买的药吃着还行吗?奶奶呢?”

“挺好,破费了。”王爸爸回了一句,“奶奶在家里等着。”

王文波则指了厢房的外走廊给他看,“新师傅做的活儿,漂亮吧?”

齐芦抬头,几个成片的木雕装饰,或是猴戏,或是牡丹。看着年头许久了,但被修复得十分精细,而且一点没失掉古风古韵。王文远当然是赞美的话,钱花得不冤枉。王文波顺势借杆而上,说既然活儿好,得把师傅未来几年都定下来,还有好多需要修的地方。至于钱,让他节约——

当然,话没说完便被王妈妈呵止了,并且隐晦地看了齐芦一眼。

齐芦落后王文远半步,眼角余光虽然看见了,但也只专注看木雕,并不在意。

王妈妈稍松了口气,将王文波拉前面去隔开。

正房五间,是奶奶和王家父母的地盘;东西两厢,各有三间。原计划俩儿子各占一厢,然而王文远常年不在,王文波便住了东厢,西厢设成了客房。至于厨房、餐厅和卫生间,则安排在两个耳房处。相比前院的拥挤来,显得十分宽敞气派。

齐芦的行李被放在西厢的客房中,一位满头白发看起来十分严谨的老太太站在餐厅门口观望。王文远几乎是立刻拽着她去前面招呼,“奶奶——”

老太太没怎么笑,只眯着眼睛看了看齐芦,点点头便进屋了。

王文远解释她年纪快九十,已经有点糊涂了。

两人便先去客房开了箱子,将准备好的礼物全拿了出来。茶叶、珍珠和瓷器,并一些熏香,都是按照王文远提供的信息准备的。

长辈们收了礼物,客气地表示不该如此破费。齐芦也客套,来看望长辈,打扰四五天,应该的。

王文远看齐芦人前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挺新鲜的。

“吃饭吧。”坐首座的奶奶开腔了。

王爸爸这才道,“都坐下来。”

便坐了。

齐芦听了伍安兰的教训,果真便没有自顾自行动,看王妈妈先给奶奶添饭,王爸爸给奶奶夹菜,王文波给盛汤,王文远则是招呼奶奶吃菜。她便也不动筷子,待妈将饭给了奶奶坐下,王爸爸说“吃吧”,王文波才动筷子。她瞥一眼王文远,用力踩了一下他的脚,居然敢不提点她。

王文远冤枉挨了一脚,既不敢喊痛又不敢乱动,生生忍了下去,只手在桌子下面抓她手握了握算是安慰。

“文远,给齐芦盛汤。”王妈妈开口,“尝尝可喝得惯。”

澄清透亮的一碗汤摆过来,散发着浓郁的味道。她喝了一口,舌尖爆开极其鲜美的滋味,道,“好喝,熬很久了吧?”

王妈妈笑一下,又道,“吃鱼,都是家常菜,别客气。”

王文远笑,“吃吧。”

一餐饭,吃得齐芦一半满足一半痛苦。满足的是舌尖,痛苦的是全都是规矩。

丰盛满满的一桌,熬一宿的汤,新鲜到极致的鱼,清爽可口的小菜,甚至连玉米小馒头都有来历。齐芦算是明白王文远为啥评价海湾‘啥都没有了’。

吃惯了这种‘家常菜’,谁还吃得惯外面的路菜?

齐芦看一眼王妈妈,端坐在主位上,面容丰腴整洁,衣衫连一丝褶皱也无。不声不响,第一个做人媳妇的标准亮了出来,比伍安兰有牌面多了。

她笑道,“辛苦阿姨了,全都很好吃。”

王文波却看得心肝儿胆颤,她们都在笑,连弟弟也在笑,只两眼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顺手捞走一个果盘里的苹果,回自己屋里躲着去。

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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