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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桃李春风一杯酒(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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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让听到这话后有些意外,带着些许坏意的偏头看他:

"什么其他的事?"

一句问话已经耗费了段意的所有勇气,他手指不自觉抚上了腰间的剑柄,眼神躲闪的想着措辞,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祁让又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就像你的书册里那般?"

段意瞬间涨红了脸,松了祁让的手后转身就走,连轻功都忘记了用。

祁让忍着笑意一步步跟在少年的身后,

"喂,你等等我。"

山下一片软绵的青草地上,疾行的黑衣少年走了几步后又踌躇的向后转头,跟在他身后的人见状张了张手臂,少年久久没有动作后,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迈大两步走了过去。

两人渐行渐远,山中又只剩下了一片静谧。

第二日天光微亮,祁让便听到门口处传来了低声的交谈,他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少年,轻轻将自己这边的被子抬起一角后,向外挪了挪身子。

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件白色里衣穿在身上,系紧后推开门,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一副等待模样的林阮,

"何事要这么早?"

林阮见他站在原地没有走过来的意思,便附身到祁让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祁让嗤笑一声,

"这就是你调查出来的结果?"

林阮看着他神色复杂,但还是坚持道:

"段意在与您成婚前,便时常偷偷潜入教中。且那日纸条被射到我的房门后,那人逃走的方向正是谷中正殿的方向。如果秦三没有说谎,那么段意便正是在我到达前没多久进入的殿内。"

祁让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脑洞了,

"你觉得段意是故意装作一直蹲在我房上的样子,又故意发出声音闯入殿内,来掩盖自己的行踪?"

林阮低下头,对祁让抱了抱拳,

"望谷主明察。"

如前文所说,没有林阮,便没有今天的祁让。

祁让刚被前任谷主带回谷中时只有九岁,在前任谷主丢给了他用作血祭的人所需要的功法和一颗毒药后,便被扔到了一边。

只要不死,其他一

概不管。

谷中当时已是人心惶惶的状态,就算知道祁让无辜,但因其是前谷主亲自带回来的人,又顶了个徒弟的名头。所有人见到他时仍会仿佛见到什么脏东西一般避开,眼中或带着怜悯或带着恐惧。

只有林阮见他可怜,会不顾他的冷脸,仗着自己彼时高大的身形将他当孩子一般逗趣,悄悄给他往房中塞些被子棉衣,偶尔还会有不知从何处顺来的新奇吃食。

甚至于后来祁让能杀死前任谷主,也是因为林阮在暗中相助,又替他挡了一剑。

如果说让谁来告诉祁让叛徒是段意这件事,能使祁让深信不疑,那林阮绝对是最独一无二的人选。

祁让在心中冷笑一声,段烨打得一手好算盘,但他怎么就没想过,自己若真是曾经的那个自己,此刻会不会一鞭了结了段意呢。

祁让不愿直接与林阮冲突,沉默了片刻后试图劝解,

"凡事讲究个动机,段意何必如此对付我?"

林阮仍低着头,声音却坚持的很,

"麟龙司的职责本就是探听情报行暗杀之事。"

祁让心说让段意探听情报也太高看他了,何况哪有探听情报都探到别人床上去的。

两人正僵持在门口,身后的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打了开来。

祁让转身,便见段意已换上了一身麟龙卫的官服,头发利落束在乌帽中,绳结顺着下巴垂下,落在喉结处,透着一股子禁欲的气息。

祁让看他交叠领口处露出的半块痕迹,脑中想起昨夜的光景,眸色一暗,伸手过去将他的领口向上拢了拢。

昨夜祁让顾忌着他今日还要赶路,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这举动落在此刻林阮的眼中,却成了蓝颜祸水的证据。

段意在房中听到了两人的争吵,此刻看着林阮,声音微哑,

"我只负责杀人,不是探子。"

说完又转过了视线,直直的看向了祁让。

祁让在心底叹了口气后,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转,

"到书房再说。"

若段烨真如他所想一般是重生之人,那么岭南王手中那份官员的名单也就有了解释,只是自己曾经做

隐秘,就算他能通过重生预知一二,也绝不会抓出那么多人,一定还是有谷中的人作了内应,且是位高权重之人。

祁让想起林阮刚才提到的秦三,心思一动。段意是在林阮到达不久前进的正殿,可秦三,好像也没差了多久?

待走到书房后,祁让见林阮一直警惕的看向段意,便放缓了语气说道:

"林大哥,我知你和谷中的兄弟都感情深厚,不愿相信段意。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我此次会和段意一同前往京城,而教中事务便都托付给你处理。"

说完,祁让取过一张信纸,在上面潦草写下了几字后,卷成很小的一卷,递给了林阮,然后又在他耳旁轻声嘱咐了几句。

林阮转头看他,

"那若不成呢?"

祁让扫过一旁从进来后便一直沉默着的段意,对林阮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

"没有这种可能。"

待林阮退下后,房中便只剩下了段意和祁让二人。

祁让转头对段意眨了眨眼,

"这下我们便要一起走了。"

虽然他本来就打算和段意一同前往京城,但此刻有了个正当理由,还能将教务脱手,简直是再好不过。

段意看他在林阮走后,瞬间松下来的表情,哑着嗓子道:

"你也怀疑我么?"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听不懂两人刚才在他面前说的每一句话。但他知道祁让对林阮的信任,也知道林阮在说自己会伤害他。

祁让走到他面前,有心和他解释,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斟酌道:

"我有一个仇人。"

段意一怔,"哪个?"

祁让顿时噎了一下,然后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一边接着说了下去,

"是当今天子。"

段意却好像松了口气,

"哦。"

哦?

是当今天子啊喂!少年你这是该拥有的反应吗?

好吧,对段意来说,确实是。

房内沉重的气氛突然消失了一些,祁让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我有一

个很长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段意沉吟片刻后,矜持的点了点头。

少年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童,尚不懂大人情感世界的复杂,一边将心思藏的极深,一边又时刻透露着单纯。

祁让见他情绪如此轻易的被自己拐带,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段烨那个蠢货,将前世的事情告诉了段意,他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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