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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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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呼啸,吹得枝叶乱摆,似是躲在暗处张牙舞爪的怪物。不知谁家半掩的门被吹开,门板撞击到墙壁,发出强烈的声响,引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吠。这夜,并不平静。

  村里出了人命,村里有头有脸的村民都聚在村长家中议事。老弱妇孺皆紧闭门窗,生怕自家也出事。

  空无一人的巷子走来一抹纤细的身影,背上扛着一个大包袱。包袱很大,像一口大锅。她扛着却毫不费力,大步疾行,无声无息。随着她身体起伏,从包袱的小破洞中露出些稻草遗落在路边。她在红瓦白墙的院落外停下,助跑了几步,迅速翻上墙头。

  暧昧朦胧的烛光从窗棂透出来,有两人的影子也映在了窗纸上。瘦小些的影子素手撩发,自耳后至胸前,又勾上另一个影子的脖颈。纤细的手指在颈后摩挲着,轻柔起伏如羽毛,直挠的人口干舌燥。

  习惯蹲墙头的某人饶有兴味地边瞧边感叹:这脖子,挺直!这胸,挺大!这腰,挺细!这屁股,挺翘!

  另一个高大些的影子,忙按住那手,男声响起:“妹妹这是怎么了?我捡了你的芍药绒花,特来归还!”窗纸上又出现了一朵绒花的影子,隔在两人中间。

  某人“啧”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能直接一点吗?

  “绒花?绒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某人赞许地点点头,身子不自觉的前倾,想听得更清楚些,看得更分明些。

  “你……你好看!”男人的声音有些紧张。

  “呵……那还看它作甚?”伴随着香甜绵软的轻笑声,素手一翻,绒花落地。

  某人欣喜地攥了攥拳,“干柴烈火,烧吧!”语气中强压着奸计得逞的得意。

  片刻功夫,她已把一大包袱的干稻草往院子里、墙根下撒了个干净。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一吹、一抛。明灭不定的火光划过空气,触到稻草一瞬间陡然明亮。火势借风,迅速蔓延。墙头上的洪渊笑得比火光还明艳,几个跳跃,奔向村里。

  “走水啦!走水啦!大家快来救火呀!”

  所经之处,家家户户都点亮了蜡烛。不一会儿工夫,端盆的、提桶的、挑担子的齐齐出了门。辨清了火光来源,统统赶了过去。村里连房成片,谁家起火,都有可能断送全村。

  “看样儿是赤芍姑娘家走水啦!”

  “不可能吧?她可是砖瓦房,不比咱们这些稻草棚子强?怎么可能起火?”

  “有道理!真要是她家起火,必有蹊跷呀!”

  “啧啧啧……这段时间,不太平呦!”

  村中男子冲在前面救火,村中的三姑六婆端不了多少水,嘴上却没闲着。

  院门没关,大伙儿冲进去正好遇上惊慌失措的二人从屋里逃出。赤芍钗发散乱,两颊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潮红,不知是起火吓得,还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

  搀着她的是白术,平日的衣冠楚楚,此刻已是领口大开,腰带松散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老羊倌,老实本分大半辈子的老人哪见过如此场面,手指着他们,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你们害臊不害臊?”

  说罢忙掩面别过脸去,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们见的这样的!”赤芍慌忙辩解。

  邻居王大娘冷哼一声,斜眼看她,“自己都扒成这样了,不是哪样的?”

  赤芍大声辩白,鬓角因情绪激动而青筋暴起,“我是被人下药了,被人陷害了!”又去撕扯身旁的白术,“你快和大家说,我是身不由己的!你快说呀!”

  卖豆腐的赵婆婆嫌恶地挥挥手,“你自家的屋子,谁给你下药?你和男人这么个不检点的样子,谁逼你了?”

  “不是的,不是……”赤芍声嘶力竭,第一次觉得语言如此苍白无力。

  三姑六婆都斜眼看着,也不急着救火了,揣着袖子相互咬耳朵。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白术那小子平时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背后却做这些下作事儿。还不知污了多少姑娘的清白呢!”

  “要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赤芍那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今天早晨不还去傻姑子那里找常山和马勃吗?他们俩失踪,自有亲人眷属、街坊四邻去寻,怎么就轮到她了?”

  “怕不是约好了人,等了一宿没去吧?”

  几人嘴里说的、心里想的,已经演绎了好几本话本了。

  此刻,赤芍满面绯红的脸已经苍白,听着眼前这些村民的污言秽语,虽然是压低了声音的,在她听来却像是催命的符咒。头脑开始慢慢清醒,恢复理智。

  她知道她的名声完了!她慌乱地整理衣裙,“芙蓉摇”作用的双手,仍旧酥麻无力。怎么整理也整理不好,直急出泪来。

  从她寻尸回来,口渴得要命便干了桌上的半碗凉茶,直到“芙蓉摇”发挥作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洪渊来报仇了!这“芙蓉摇”无色无味,专用催情,成药所选药材极为名贵难得,常人是没有的。自己给常山和马勃的那一颗,也是她费了好些功夫从亲爹那里偷来的。如今,竟用到了自己身上。

  洪渊,你给我等着!

  白术眼神冷的可怕,他知道他被人算计了!从自家门前出现的那枚芍药绒花开始,他顺手捡起发现是赤芍日常戴的,再熟悉不过了,然后理所当然登门归还。在这个刚出了命案、人心惶惶的特殊时期,一个姑娘家的院门竟然半掩着,不就是请君入瓮吗?进门就是美人投怀送抱,一向矜持的姑娘放浪起来必有蹊跷,还未问明,就有人放火,引人围观。

  一步步、一环环,好算计呀!他审视着眼前的众人,盘算着平日里得罪过谁,目光定在赤芍身上。是她?她对自己再有情意也不会搭上自己的名声。

  他转念一想,这不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不如将计就计,各取所需。眼中猜疑之色一敛,忙去帮赤芍整理衣裙。

  “我会对妹妹负责的!”

  赤芍听到这话,也顾不上辩解了,泪珠滚滚。多年夙愿得偿,却是这般场面,该如何收场?

  “走水啦!走水啦!大家快来救火呀!”

  洪渊拖着破包袱大喊大叫着跑来,声调高昂,甚至有些兴奋。

  赤芍一听到她的声音靠近,强撑着身上的无力感,如恶犬护院般从地上弹起,往门口冲。如果能证明是她设计给自己下药,挽回一点脸面还是有希望的。正对上要进门的洪渊,眼中怒火恨不得立时就撕碎了她。

  “是你害我!”

  洪渊眉梢带笑,佯装不知,“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装蒜,就是你下的药,放的火,引得大家都来看我笑话!坏我名声!”

  洪渊挥挥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浸湿的破包袱,一脸无辜,“我好心来救火,你怎么冤枉人呢?”毕竟大家都看着呢,你们这“浴火鸳鸯”的戏码得坐实了才好。

  “你……”赤芍再也忍不了了,一掌就要往洪渊脸上扇去。

  洪渊出手更快,一把攥住那只高高扬起的手,往身前一带。一手掩嘴,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芙蓉摇感觉怎么样?”

  声音小如蚊蝇,在赤芍听来却似天雷勾地火,彻底点燃了她。她一只手被控制得死死的,于是想要手脚并用来泄愤。但是,任她怎么挣踹,却赚不到半点便宜。在洪渊的控制下,她手舞足蹈的样子还有些滑稽。

  她挣扎得越厉害,洪渊笑的越厉害。忽觉赤芍与自己对抗的力道小了,几世培养的直觉告诉自己,背后有人!觉察出有这一点,她迅速转身避险,就被一个带有奇异香味的袖口扫了一脸。

  她连忙闭气,已是晚了。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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