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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蒜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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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在看着呢!第一次合作表演能不能默契一点?”

  哈?同意合作就明说嘛!还整这些弯弯绕绕,闷骚!不过为了不被深究冒名顶替,还是不要惹怒他。比起黄龙,这黑心肝好像更不好惹。

  “好嘞!保持默契!”洪渊假笑附和。

  轿子还在平稳的前行,帐缦随风轻微飘忽。帐缦内衬绣了各色品种的茶花,逼真处能看清叶片边缘的锯齿,精致处看见花瓣由深红到水红,再到莹白的过渡。四周、顶棚、脚下、坐垫全是茶花图样。鼻尖还有淡淡茶花香气。

  洪渊偷瞄了他一眼,这人怪癖还不少。一个大男人,竟对这茶花这么痴爱。

  思索着,忽然一阵困意袭来。多日奔波对战,确实倦极了。

  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这儿应是安全的……

  这是她沉睡前最后的念头。

  这一觉并不安稳,她又梦入了自己的记忆深处。可不同的是,这次像是有人牵引来的。

  记忆深处依旧迷雾重重,倏、忽二神寂灭也只是拨开了冰山一角。就在她望而兴叹时,忽有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就能听出是黑心肝。

  “鸢儿,是你吗?”声音缥缈悠远,在此处出现,只觉像怨鬼在身后叹息一般,吓得人寒毛直竖。

  洪渊猛地惊醒,警惕四顾,发现黑心肝也在看着她,幽幽地问:“你梦到什么了?”

  梦到什么关你屁事?

  洪渊擦擦额上出的冷汗,利落的跳下了轿子。

  这人有问题!他好像能操控人一起入梦!惹不过还躲不过嘛,还是离他远点为妙。

  此时已近夜半,一家山野客栈出现在前方不远处。酒旗在夜风中飘忽不定,几点灯火透出窗纸,有些朦胧。

  掌柜的听到声响,早早地迎出来了。点头哈腰的招呼:“夜路不便行,客官可要住店歇歇脚呀?”

  越丹上前给了些碎银子,交代了几句,便安排人落轿安置。

  洪渊被这夜风一吹,如醉方醒,心神稳了许多。

  “喂……主子吩咐咱们住下,明日再走,还不快些安置东西?别以为坐上了主子的轿子就与我们不同了,眼里就看不见活儿了!”

  洪渊斜了越丹一眼,使唤人就使唤人,怎么还透着一股子酸味呢?

  “是没什么不同,赶明儿你也去坐坐?”

  “你……”越丹憋了一路的火刚找到出口发泄,顿时被洪渊一句话堵了回去,只梗着脖子,“你”了半天也吐不出第二个字来了。

  想自己自小跟在主子身边伺候,少说也有十年之久了。自认为是主子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儿,却连主子的轿子都没进去过。

  而这不知几时进来的蠢丫头今天不仅坐了轿子,还差点把轿子拆了。主子竟然不恼?她,凭什么呀?

  越丹心里一百个不平衡转着,洪渊却已经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去找房间睡了。

  子时已过,众人都睡下了。

  想是下午在轿中补眠了一阵儿,洪渊睡的并不安稳,索性穿戴整齐出门遛遛。穿过压抑拥挤的密林,登上一处崖壁,看皓月当空,心情瞬间觉得舒畅了许多。

  洪渊这边伸了个懒腰,正在活动筋骨,忽发现对面崖壁上蹿上来许多人影。乘着月色,又隔得远,看上去像是一出皮影戏。这出演的像是……追杀!

  当现在前面跑的是一名妇人,挽发的头巾都颠散了,还拼命跑。影子踉踉跄跄,应是力竭了。她胸前隆起,似是抱着一个孩子。

  隐约可闻:“他是我十月怀胎生的……不是什么灵婴,求你们……放过我们吧!他真的是……普通的孩子……”

  声音破碎嘶哑,隔着一片密林也能听出绝望乞求。

  洪渊叹口气,这世道,女人难呀!

  后面追赶的人大多精瘦干练,剪影如出一辙,无论是身形,还是追人的步伐,摆臂的幅度都惊人的相似。

  洪渊伸长脖子仔细瞧瞧,这是照着一个样子剪的?

  这一串相似的剪影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有一人臃肿驼背,与地面接触点极细,不是裹了小脚就是用脚尖走路。但是丝毫不影响速度,两脚交替重影,像是一直奔走的大老鼠。

  那边崖壁一场动作戏除了妇人哭喊悲鸣,其他人全都默不作声只管追,甚至连婴孩的啼哭也未闻。

  看来,狠人确实话不多!

  那妇人已经跑到了崖壁的边缘,退一步便是深渊。她眼泪簌簌落下,嘴唇因过度奔跑而苍白干裂,“求求你们了!放孩子一条生路……”

  “大老鼠”挥挥衣袖,丝毫不听她废话。其他步调一致的人,蜂拥围堵。

  眼看就要抓住了,妇人一个后仰,抱着孩子跳下崖壁。

  “大老鼠”和他的手下扒在崖壁边缘往下看了许久,才离去。

  这世道偷孩子还偷得这么明目张胆,有组织、有纪律,也是没谁了!

  洪渊唏嘘了一会儿,拍拍屁股准备回客栈。下了崖壁,在密林中行了一段。忽然感觉腿上有阻力,脚尖碰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借着从枝叶间透下的斑驳月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抱着自己的小腿不撒手。

  小娃娃使劲儿仰头才与洪渊的目光对视上,他咧嘴一笑,尖尖的、稀疏的小乳牙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撒开了手,努力往高处伸着小手,懵懂的喊着:“抱抱!”

  洪渊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娃娃长得是可爱,声音是很萌,可这荒郊野岭,夜半三更的,出现在这里,总透着一股子诡异。

  正踌躇间,瞥见杂草灌木遮挡下,有一只满是泥土草屑的脚露在外面。上面伤痕累累,不少血口子上还嵌着细小的砂石和尖锐的荆棘。

  扒开杂草去看时,发现是一个妇人,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她脑后流出了一湾血,在月光的照射下越发悲戚。

  再看那娃娃,明白了!

  这是刚才被追杀的那对母子!

  “抱抱!”

  娃娃年纪尚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没有母亲的孩子了。

  洪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扯了一个笑,将他一把抱住,逗引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娃娃大大的瞳孔滴溜溜转了几圈,吐出两个字:“蒜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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