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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兮魂兮归故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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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后他们先育有一个儿子。

  再后来他跟着康王去了南越打仗,险些没命,他入城的时候,她便飞奔向他,泪水簌簌落下,“你总算回来!”

  这个时候周仪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子,怀着的便是谢盈。

  此后夫妻二人再没有分开。直到康王登基的第二年,朝中便多了许许多多的声音。

  “小仪,你还是要劝着谢侯爷莫要如此冲动,总是这样让朝臣参奏他一本也不好。”

  听到平宁大长公主的话,周仪才觉得事态变得不对了。“阿娘也知道,侯爷的性子也不是我能劝得住的。”

  “那总要为两个孩子打算吧!”平宁担忧的看着她,“怎么不见秋郎和二娘?”

  周仪说起两个孩子都被谢远带了出去,平宁又蹙起了眉头,“秋郎是个男儿还好,怎么二娘这个小娘子也跟着去了?”

  正说着外头一个奶呼呼的声音便唤了起来,“阿娘!阿娘!”

  谢盈风一般的跑进同心堂,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泥土。她已经开心的在空中挥舞着,“阿娘你看我的剑!”

  平宁看到款步而来的谢远,便起身道:“想来你们夫妻有话说,我先回去了!”

  “阿娘留下吃些东西再走……”周仪的话还未说完,平宁却对她点了点头,周仪才止住了话。

  回首看着脏兮兮的谢盈,便吩咐了婢女和婆子带着她去洗漱。

  “远郎,你怎么让盈儿去练武场?”周仪眼中是不解和些许责怪,谢远便拉着他的手说起这些日子在朝堂上的事情。

  周仪眉头渐渐蹙起,“你想二娘去习武,她是个小娘子,怎么可以?”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若不这样又怎么堵住众人的悠悠众口?

  之后的三年,朝臣虽有微言,见到西北侯的选择,还有陛下的施压,倒也没说什么。

  就算如此,諴国公府准备了长久的攻击,还是到来了。

  谢远为了不让陛下为难,提出了让谢旻在京中为质子,自己则带着六岁的谢盈去凉州。

  皇帝应允的旨意到了西北侯府,周仪一直没有说话。

  “仪娘,我……”他就坐在她的对首,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知道自己带不走她,还要让她承受分割两地的痛苦。

  再要开口,周仪便抢了他的话,“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谢远即刻起身将她抱住,“我为了陛下如此你都不怨我吗?”

  “怨,”周仪眼中的泪珠缓缓落下,“远郎,可我知道陛下这些年在諴国公府手中都靠你在周旋,虽然不想你走远,也知道无可奈何。”

  “我不是别的女子,”周仪缓缓抬起头,他便为她拭去泪,“从前我为你写策论,便知道我看得清势利。”

  谢远靠近她的额头,“此去不知多年,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和秋郎。”

  “我等你回来!”

  这一别就是八年。

  八年的风霜,谢远的脸颊更加沧桑了,周仪看到他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眼,心中早已五味陈杂。

  他们回京的那天夜里,她为他沐浴,看到了他后背多了好多伤口。

  “远郎这一次你还走吗?”她拿着帕子的手在颤抖,他即刻握住,说出了她等了多年的话,“再不走了!”

  再相聚的他们又成了无话不谈的新婚夫妻,还总是为谢盈的婚事拌拌嘴。他总是说不过她,她也并非真的怪他。

  “再不走了”四个字在萧晖驾崩后又一次变得缥缈。

  她看着谢远因为先帝的逝去一直深藏自己的痛,那一夜她陪着他吃芋头可冷酒,听他说了一夜旧事。

  而如今穿着素服的他们,坐在西北侯府的马车上相对无言,“先帝的意思让我回凉州。”

  “我……”周仪踌躇着问:“孩子们都各自成亲了,我能跟着你去吗?”

  谢远捧着她的脸,“突厥来犯,这一次不是去驻守,是去打仗。”

  周仪咬唇,语调带着哭腔,“二娘要和陈王南下,你又要西去……”

  “我一定回来。”谢远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拍打她的背,“我们还没看到我们的小外孙呢!”

  周仪也知道这位西突厥王的厉害,否则谢远的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旧伤疤。

  “远郎,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这一去便是春夏秋冬,远方还是传来了西北侯离世的消息。

  宋锦琴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周仪蓦然晕厥。深夜她又惊醒,“田姑姑。”

  那一夜她抱着从小伺候她的傅姆哭到她睡着,还不停的叫着谢远,“远郎,远郎……”

  谢远的棺椁在最寒冷的十二月送回了长安。

  那天下着大雪,周仪却换上了单薄素服,头上簪带素白的花朵,一双软软的鞋子,一步一步的走向城门。

  她整个人已经融进了雪景之中,不知头上是落的雪还是她的白发。

  脚印或深或浅,她的脸颊在寒风中已经冻得通红,手已经冷得没有知觉,终于递达了城门。

  她的夫君可是前朝最重要的武将,此刻城门前只有寥寥几人。皇帝诸大臣此刻都在躲避大雪又怎么愿意前来做戏迎接。

  慕容桀微微行礼,“侯夫人请节哀。”

  “打开。”她的声音有些小,慕容桀便再次躬身,周仪头一次这般怒吼,“给我打开!”

  棺椁被推开一节,周仪跌跌撞撞的攀上去,总算是触及到了他的脸庞。

  “远郎,你不该这样回来,你说过是活着回来啊!”眼泪落在棺旁便凝结成冰。



  周仪赶紧对自己的手喝了一口气,“你都这么冷了,让我来暖暖你!”

  眼泪不停地落下,知直到她放肆的哭出来,“远郎,你醒醒!你醒醒啊!”

  她被车轿带回了西北侯府,宋锦琴守着她,“阿姑,二娘就要回来了。”

  周仪看了看那药,自己便咳嗽起来,她的心血在这几日就快熬干,“琴娘,我是不中用了,以后府中就要靠你撑着了。”

  宋锦琴轻轻点头,“阿姑好好照顾自己,一切有我。”

  周仪轻轻点头,直到宋锦琴离开,她便让自己的婢女取来纸笔,给谢旻和谢盈都写了一封信。

  田阿婆跪在地上,“夫人,使不得啊!”

  屋梁上的白绫已经结成,周仪看了看桌上的两封信,却释怀的笑起来,“田姑姑,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可他却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孤独。”

  远郎,我来陪你了!

  史书记载:一等骠骑大将军、西北侯兼兵部尚书谢远薨逝,其妻谢周氏殉夫,此情感天,废帝不闻,置棺椁十数日。武德皇后谢氏鼓登闻,为爷娘正名。加封谢周氏晋国夫人,夫妻二人陪葬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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