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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录:春光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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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前,普宁乔装在安济坊行医时曾被无赖纠缠,强说她误诊害人,她也曾大义凛然地说过一般无二的话语。
  这个孩子,无论性情跟样貌,与她的女儿多么相像啊!
  荣王也忍不住目光微晃,却还是安抚地拍了拍她。
  “来了,来了,药来了!”廖莹中亲自去准备的药物也急忙送到。
  “快,诸位帮忙将人先抬入厢房内,如祉,你快带人先进去收拾出一张干净的软榻出来!”赵重幻吩咐。
  说着她环顾下四周,一指东厢的方位,“那间,通风、阴凉,甚好!”
  卫如祉闻言边走边招呼平章府的仆役去收拾厢房,蒋胜欲也跟着他一起大步流星地往东厢房走去。
  而蒋胜欲府上跟来的仆役老白,此刻却悄无声息地不知所踪。
  皇城司众人依言帮着其他仆役一起将浸着木鸿声的水缸抬入厢房。
  “你们都出去吧!”
  赵重幻端着药随后进来,顺势对跟上来的廖莹中沉声道,“廖先生,麻烦你再去挑两位府上手脚轻缓、心思细密的丫鬟过来!”
  廖莹中没有异议,颔首就径自离开。
  其他人也依嘱鱼贯而出。
  赵重幻未及一顾的廊庑下,荣王妃的身影却出现在东厢房门前,后者目色纷杂,似有万千情绪,但是终究还是未曾贸然进去打扰她救人。
  她一双眼只是怔怔地透过屏风,透过那一声声催人头皮发紧的哀嚎声,细细端详着里面少女娴熟冷静的救人动作。
  这时,荣王缓步也走了过去,默默陪在她身边。
  小半个时辰后,平章府告假的黄老大夫亦匆匆赶到停岚轩的东厢房。
  赵重幻见此便迅速地将木鸿声伤情叙述了一遍,老大夫瞧着对方一介弱女子,却将火烧之伤处理得极为妥帖,不由得也生出几分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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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们正协力救治木鸿声之时,院中方大有却忽然率领着一队侍卫前来,随后剑戟肃立地团团围住了东厢房。
  刘管家紧随其后匆匆奔来。
  原本守在院中的皇城司以及卫如祉、蒋胜欲诸人见状立刻也围了过去,冷眼盯着方大有一行。
  而王府的随扈见状亦马上警惕地紧紧护在荣王夫妇身前,立在廊庑下的二人瞧此阵仗不由蹙了蹙眉头,相视一眼。
  “回王爷,王妃,今日府上突发险情,委实怠慢了二位!此处污秽,老相公怕惊扰了大驾,还请二位移驾去正厅用茶说话!”
  方大有也顾不得卫如祉等人的眼光,只恭敬上前道,“适才有报,说宫中来人传话,我们老相公暂且先行离开了!他在正厅等待二位!”
  荣王却不接他的话,惟神色微凛,扬扬面梭巡了下四周围上来的平章府侍卫,沉声问道:“这,是何意?”
  “王爷、王妃莫要误会!”刘管家赶紧凑过来解释。
  他眉间的川纹此刻挤于一处,惯常寡淡傲慢的眉眼也裂隙出几重惶恐小心的神色来。
  “此间救人的那个赵重幻,二位想必也还记得——”
  他转头遥指了下厢房屏风后依旧忙碌的身影,目光中隐约似有恼恨与凶狠一闪而过,回过来时又是恭顺讨好的模样。
  “我们谁也没想到此人竟然——是女扮男装!此女,不但胆大妄为地隐瞒身份潜进钱塘县署,还处心积虑结识我们衙内,凭此成功混入我平章府!”
  “更可恨的是她从中离间挑拨,诱使我们衙内当着满朝权贵的面犯下弥天大错,甚至还涉嫌阴谋杀害我们府上的十姨奶,严重败坏了平章府及老相公的声誉,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言辞忿然,满目痛恨。
  “如此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之徒,我们老相公即使再心怀仁慈,体恤百姓,也自然不能留她!”
  “是的!是的!”
  方大有连忙躬身做出请的姿势道,“此人身怀武艺,切不能再让她潜逃出去!所以为免待会儿缉拿于她时惊扰到王爷、王妃,还请二位尊驾移去正厅!”
  荣王夫妇二人听得贾平章这两位心腹一番义正词严的说辞,不由一时目光思量,神态玩味地端详着他们。
  片刻,见这二位贵人居然依旧身形不动,等在阶下的刘管家不禁悄悄睨了睨他们,顺势与方大有不解地对视了眼。
  “她?包藏祸心?”
  荣王妃忽然一笑,状似不经心地举起手上罗帕轻弹了弹自己锦服的袖口。
  “怎么这两次我遇到这个小差役,都在看她不是救人,就是分析案子!照你们如此说来,她小小年纪,倒是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不得不防!”
  “是是!那所谓的救人、破案皆是她的手段,不过就是为了在平章府中收买人心而已!”
  刘管家一色沉痛。
  “我们衙内跟小公子就已经被此妖女蛊惑,总是维护于她!这不,看在二位小公子的面子上,老相公原先招她来,还想着给她个机会,让其主动交代出我们府上十姨奶被杀的真相!可是,她却不知悔改,仍然四处兴风作浪!”
  “如今彻底被揭穿了身份,自然我们老相公也不能再留她!王爷,王妃,还请移驾吧!”他拱手作揖。
  荣王妃妙目斜横了横,漫不经心般捡步又往厢房门口正中间走了两步,彻底挡住去路,继而淡淡抛出一句:“若是我们就是不让呢?”
  刘管家跟方大有闻言登时眉心一挑,一头雾水地怔在当场。
  卫如祉等人亦不由诧异地彼此面面相觑。
  “王,王妃,这,这是何意?”方大有结结巴巴地小心问道。
  “是啊,此话从何说起!”刘管家也不知所措。
  荣王妃却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立在厢房门口,而荣王也不紧不慢走了过来,与她并肩而立。
  这情形教所有人都惊住,但是,在场的明眼人却马上赫然心惊地瞧出了几分端倪——
  莫非荣王与王妃竟是在护着房内的那个少女不成?
  一时,门前人马彼此对峙着,惟有春光不解,斜斜拂照,不问人世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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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房内传来一阵对话之声——
  “姑娘,你之前用淡盐水来浸泡伤者的法子确实少见,但是,此法对于镇痛、去火毒,免于火毒内陷却是有奇效!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能医术如此精湛,真是可佩可佩!”先是黄老大夫苍老的声音。
  “不敢不敢!黄大夫用大黄水的法子也是极为有效的!只是之前事急,一时来不及蒸煮大量的大黄水,惟有用淡盐水!”
  少女清雅的嗓音传出谦虚的话语。
  “伤者最开始因为身上过火太猛,为了灭火已经碰了凉水,所幸有衣物在身,寒气未侵太甚!家师当年曾说,火烧之疮要避开碰冷水,以免寒气束滞在外,致使热毒深伏于内,所以,在下才想到用淡盐水来处置的!”
  “嗯嗯!适才我瞧见这缸冷水还想喝斥你的做法,此刻看来,还是老夫孤陋寡闻了!”
  “黄大夫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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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厢房一老一少两位大夫,显然对外面的风云变幻全不在意,只顾一心一意救人疗伤,切磋医术。
  接着,外面众人但听赵重幻在仔细吩咐随护的李忠跟丫鬟该如何为木鸿声擦拭、换药、喂药等等细琐的事情,言辞娓娓,毫不懈怠,完全是医者仁心,分毫不因对方之前对她咄咄相逼而区别待之。
  荣王妃盯着刘管家,唇角微勾,慢条斯理道:“原来这便是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之辈!如若朝廷内外皆是如此之辈,好像也算不得坏事!”
  “扑哧——”
  忽然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管家寡淡的脸上顿时涨出了几分红色,有些恼羞地回头瞪着笑出声的人。
  没想笑者却是蒋家小公子,他惟有瘪瘪嘴,不甘地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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