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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近古关哀鸿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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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锅咯!”

不知道是谁高声喊了一声,数百人都乌拉一下端起了碗,凑到了几口锅子前。围在宗凝身旁的人们也都跟着围了过去,留下宗凝独自一人还坐在原地。

“好香啊!”

步少堂自然是一马当先,抄起勺子就往自己的碗里舀,直到装了满满一大碗方才停手。

轮到自己时,辰临风舀了两碗,将其中一碗端到了宗凝面前。

“给你。不识好歹的臭丫头……”

“你……”

宗凝正要反驳,转念一想,对方说得完全没有毛病,只得充满歉意地朝着对方笑了笑。

“我说啊,你的伤虽然好了,但还是要注意休息,这些小事就让我来吧。谁让我脸皮厚,喜欢以德报怨呢。”

“哦,谢,谢谢……”

宗凝高兴地接过冒着热气的汤碗,碗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余温。

“还愣着干嘛?不会还在想着要怎么骂我吧?”

“没,没有……”

“那就快喝吧,凉了可就不好喝啦。”

宗凝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嘬了一口,味道鲜中夹腥,难以言表。

“怎么样?好喝吧?我刚刚从锅里舀起来时闻着可香啦。”

宗凝眉头微蹙,疑道:“味道有点儿怪呢。”

“怪?不会吧?我来尝尝。”

辰临风说完端起自己手中的那碗汤,咕咕咕地大口喝下。

“哇,好腥!”

几口热汤下肚,辰临风直觉得有一大股很冲的腥气,不断地从胃里返上来。

再仔细查看了碗中露出来的干货,不禁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这,这碗里,有虫!”

“啊?”

宗凝一听,慌忙摇了摇自己的汤碗,果然也看到了几个已经泡得肥胀的绿色长虫,顿觉心中烦恶,当即吓得将手中的碗啪的一声丢在了地上。

辰临风见状,也将碗搁在了地上,不愿再去碰它。

听到了摔碗声,乐休过来解释道:“这些虫子都是无毒的,可以放心地食用。而且吃虫子也是府州这边常见的风俗,不用害怕。”

乐休说完,还将自己碗中的虫子叼了一个放在自己口中,当着两人的面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并示意二人尽管放心食用。

辰林风呲牙咧嘴地摇了摇头,“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儿吧,我看饱了。”

宗凝则捂着嘴转过头去,再多看一眼恐怕就要恶心吐将起来。

“你们真的不吃吗?浪费哟。”乐休无不可惜地摇着头,端着手中的空碗又围到热气腾腾的锅子那边去了。

宗凝往外边走了几步,背对着人群席地坐下,两手支膝托腮,闷闷不乐地望着远处的湖水。

这时,一个干饼递到了面前,宗凝抬头与辰临风四目相对。

“喏,我这儿还剩最后一张饼,你吃了罢。”

“不行。我吃了那你了?”宗凝忙不迭地摇头。

“不用管我,我不饿。”辰临风硬是将饼塞到了宗凝的手中。

“那……”

宗凝想了想,将手中的干饼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递回辰临风手里,笑道:“我俩一人一半,有福同享。”

“好,有福同享!”辰临风也不再推辞,接过半张干饼,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宗凝柳眉微弯,抿着嘴小口小口地吃着。

“刚才……”

宗凝脸上微红,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中的饼上。

“啊?”

辰临风吃得正香,一脸诧异地看了看身旁的宗凝。

“刚才我扇了你一个耳光,你,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心乱如麻……对,对不起……”宗凝声若游丝地道着歉,却丝毫没有勇气去看身旁的人一眼。

“打就打了,还提它作甚,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还打还回来吧?”辰临风一口将剩余的干饼吞下,吃力地咽了下去。“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脸皮厚,反倒是怕将你的手给搁痛了。”

宗凝咭的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中却甚是开心,手中的干饼也变得不那么难以下咽了。

众人热闹地吃过饭,便在原地驻扎休息,桃不言和莫声则轮换着带队值岗。疲倦的一干人等睡得好生香甜。

……

暮色时分,休整完毕的马队再次踏上了漫漫旅途。

后面的这一路倒是无甚波澜,马队行进的速度也并不匆忙,众人脸有闲色,倒是轻松惬意了不少。

再穿过一处密林,马队进到了一处谷地,有人指着山背后说道:“那背后便是剑侯的别院——藏剑山庄。我们出了谷地可就到了阳冲关啦。”

藏剑山庄的名头辰临风可是早有耳闻,只是头一次离得这么近,可惜当中隔了一座山,无法一饱眼福了。

暮然间,队伍的前方又响起了一阵低沉悠扬的号角声,像是在传达信息,看来阳冲关就在前面了。

马队转过一处山坳,众人眼前一惊,只见道旁的几颗歪脖子树上密密麻麻地挂着几十个僵直的尸身。死者脸上的神情甚是惨怖,身上的肢体也不甚完整,显然生前受到了极大的虐杀。马队里的几个女孩子都惊吓得捂住了嘴,几欲呕吐。

行在队伍最前面的桃不言和莫声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一阵唏嘘,马队继续向前慢行,接下来的路上比比皆是相同的惨状,辰临风不忍侧目,低着头不再去看。

“太残忍了!”

“这是哪个天杀的坏种干的好事!简直丧尽天良!”

“最好不要让我看见,被我碰到非要取了他的脑袋,再将他的尸身也挂在这枯树上!”

一路下来,惨死的人已经不下百人,马队中不时有人发出了愤慨之声,苏薇都已经恶心地吐了好几次。尸体腐烂的味道弥漫在荒凉的古道上,连马儿闻了都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一帮孽畜!”

莫声看着一路上震撼的惨状,气得浑身颤抖了起来。苍迈的眉头紧紧锁着,眼中透着说不出的愤恨和失望。

桃不言在旁边看得真切,并未出言多问,显然已经知晓其中来由,脸上的神情也是分外地凝重。

嘟呜——嘟呜——

马队的前锋又吹起了急促低沉的号角声。

嘟呜——嘟呜——

不远的前方,也传来了相同的号角声,奔波了几天的众人立马都兴奋了起来,阳冲关就在前面!

马队又转过了一处散满残肢和污血的路弯,正前方出现了一座破败而苍凉的楼关。

楼关只有两层,并不雄壮,关垛上的石表已经被风化成了细岑岑的黄沙,关头上插着几杆大旗,上书‘罄山’二字。楼关的城门被岁月侵蚀得只剩下了小半扇,歪歪斜斜地靠在门洞上,门板上布满了千百个大小不一的残洞,引人遐想当年的峥嵘岁月。门洞正上方的石墙上,还能依稀可见‘阳冲关’三个遒劲大字,上面也是爬满了无数黄沙。

在阳冲关前,稀稀落落或站或卧或坐着共计十二人,每人的装束各不相同,但都透着一股不羁的狂野。十二个人年龄大概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脸上皆是一般的冷漠,连偶尔露出的笑容都让人觉得充满寒意。十二人中有一名女子,半长不短的头发随意梳了几个发辫扎在后脑勺上,手上还上下掂量着两柄短剑。女子骑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脸不屑地看着迎面而来的马队,左眼角上的泪痣被一道乌红的彩痕盖住,更加显得野性难驯。

城门前方的正当中,半倚半卧着一个清瘦的汉子,额角上秃了一小块,应是刀伤所致。鼻骨的正中间也横着一道不长不短的细伤疤,像是剑伤,上面也用乌红的彩痕覆了一道,和旁边坐着的女子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清瘦男子左右两边各立着一人,都生得很是强壮,脸上或在眉心或在嘴角也划了数道彩痕,身上用皮草半裹半露着,黝黑的肌肉哪怕松弛着也是硬如生铁。

在三人两侧,散乱着其余九人,皆是奇装异服,一脸不善。

马队近到楼关前停下,从楼上跑下来一个穿着紧身黄衣的小青年,奔到桃不言的马头半跪恭声道:“禀告掌门,罄山派第五路弟子共六十六人,在余敖师兄的带领下,已于昨日全部抵达阳冲关,一应补给物资连同怒龙钟都完好无损地一同运达,请掌门示下。”

“知道了。去把余敖叫来。”

桃不言甩手一挥,跪在马前的弟子立即领命去了。

莫声看着不远处的十二人,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一人一马踱步上前。

卧在地上的那个清瘦男子这才懒洋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嬉笑着向着莫声走了过来。

“杨孽见过掌门大人。”

清瘦男子慢条斯理地抱拳问候,嘴角的嬉笑还没有来得及完全退去。

“嗯,你们来了几日啊?”

莫声昂着头,隐怒含威地扫视着站在杨孽身后的十一人。

“一接到掌门大人的传令,我等第二天黄昏时分便到了这里,还好你们路上没有延误,这几天可把我们给闷坏了。”

“你们能提前赶到,当真是给足了老夫面子,我深感欣慰。”

端坐在马上的莫声皮笑肉不笑地说着,突然双眼寒光一凛,微微俯下身子,低声责问道:“这一路过来挂着的尸体,可都是你们十二人所为?”

“哼,不过是些不听劝的蠢人,我十二剑只是给了他们该有的教训。”

杨孽双手抱胸,若无其事地看着马上的莫声。

“你们怎可胡乱杀人,坏我派名声?”莫声气塞淤胸,双手紧紧攥着缰绳。

“掌门大人你可误会我们啦。我们也是为了安全着想,所以提前几天便不辞辛劳地来了个清场。我可早就告诉了过往的路人,这几天不允许任何人通过阳冲关,嘿嘿,总是有那么百八十个人要逞能,我能有什么法子,只能略施惩戒,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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