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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梁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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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她这样多变的性子,竺延臻倒是已经习惯了,毕竟她从小是由一个阴阳怪气的老太监抚养长大,自然也就多少沿袭了一些她师父的脾气。

是以,叶卿红颇为体贴的看着袁筱晴,说道:“姑娘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还请不要客气,同为女子更应该互相帮助才是。”

袁筱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果然这个世界还是姑娘好啊。”

袁筱晴还是悲声叹气的开始了她的表演。

其实袁筱晴最初闯荡江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祸害良家好儿郎,而是为了找寻一个人。

平南王名义上是她的师父,是她的启蒙老师,但是他们却是情同父女,虽然平南王并不让这个孩子同自己的亲生母亲相认,但是毕竟是自己最为心爱的女子的孩子,加上这个孩子的样貌酷似大长公主,又是冰雪聪明的很,平南王怎么也不忍心就这么委屈这个孩子。

在那短短的几年间,平南王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都留给了袁筱晴,在他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袁筱晴悲伤至极,不管是谁和她说话她也是无动于衷。孩童的记忆总是破碎的,可是对于他们初初相见的那一日,她至今却是记忆犹新。

大长公主带着她回到了宫中,她那时候孤僻的很,谁也不爱搭理,手中却是极为珍惜的抱着平南王为她寻来的一个木偶娃娃。

她就这么一直抱着那个木偶娃娃,什么也不想思考,什么也不想动,只是这样抱着,仿佛师父就在自己的身边。大长公主悲哀而复杂的看着她,将左右屏退了之后,蹲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筱晴。”

听到了大长公主念着自己的名字,她睫毛动了动,抬起头来,却是满目的空洞。大长公主没有想到,平南王的死去,既然会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不知道为什么,她同平南王,还有大长公主,极少会三个人同时的出现,虽然大长公主对自己极好,可是她却是更想念那个沉熟稳重的男人。虽然他在教育自己的方面很是凶神恶煞,可是她隐隐的明白,她是平南王的关门弟子,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女子,纵然在北楚王朝,对待女子的态度要比其他国家要好上许多,但是她终究是孤身一人,总有一天她是要去到外面的,她终究不能一辈子待在平南王府这四个字的羽翼之下。

大长公主永远不知道,那个男人对自己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他死命的教训自己,但是却会在半夜的时候亲自为她上药。他呵斥自己,但是却会在之后默默的看着她,目光悲伤而空洞,像是在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大长公主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轻柔道:“筱晴,平南王死了,你不能够继续低沉下去。”

她对所有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只是在她提及到了“平南王”三个字的时候,目光闪烁了一下。只是像是急速坠落的流星,很快的就没有了光芒。

她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话。她不明白,这个自己应该叫做师母的女子,为何对待师父的态度这么冷淡,她不明白,只是小小年纪的她,不管再怎样的聪明和机智,也不会明白其中的原因的。

大长公主见她只是一直抱着怀中的木偶娃娃,十分珍惜的模样,倒是让她心中一痛:“这是?”

袁筱晴抿了抿嘴,突然说道:“他送的。”

她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想要同所有没有同平南王沾上边的东西说话罢了。却是不知道那天怎么了,平日里颇为端庄大气的大长公主,却是突然脸上浮现出一抹极为凶狠的神色,她将自己怀中的娃娃抢走,大力的往远处丢去。

“平南王,平南王,又是平南王!那个男人死后竟然连我们都不愿意放过吗!”

只见那娃娃被砸到了墙壁上,继而滑落下来,碰倒了下面的花瓶,连同花瓶一起掉落下来,与地面的接触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袁筱晴下意识的就在挡在自己前面的大长公主推开,不顾满地的碎片,直挺挺的踩了上去,跪在其中珍而贵重的将碎片拨开然后细细的检查,只是来不及了,谁都没有想到大长公主竟然突然这么做,她最为喜欢的娃娃,因为是用木头做的,可是锋利的碎片却是在娃娃的身上,还有脸上流下了一道一道的痕迹,它如今就像是一个遍体鳞伤的人,睁着一双大眼睛,空洞而悲伤的看着自己。

如果它有眼泪,想必一定会泪流成河,如果它能够说话,会不会同她一起喊疼呢。

她不知道,她只是愣愣的抱着娃娃,任由脚下的血液横流,她也没有一丝半点儿的感觉。大长公主没想到她的反应既然如此剧烈,再看到她脚下竟然已经踩到了碎片,连忙上前道:“筱晴!”

袁筱晴听到了她叫着自己的名字,却是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变得警惕,她像是护犊子一般,死死的抱着怀中的娃娃,反而像是看着罪不可解的犯人一样看着大长公主。

她心中猛然一痛,毕竟被自己亲生孩子这么对待着,的确是一件十分让人难过的事情。

她苦笑着,示意她平静下来,柔声安抚说道:“筱晴,你待在那里别动,我这就让人叫太医来。”

太医将她脚下的碎片一一的拔出来,就算是一个成年人,有着这样的痛苦也不免会叫出声音来,可是这个孩子确实连一丝抽冷气都没有,仿佛是一个精致的假人,就这么坐在那里,乖巧而让人心疼。

太医在这皇宫中待久了,应该说他算是宫中的太医中最有声望的那一批,宫中的孩子大多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但是他却是极少见到像这样不哭不闹的孩子。

他忍不住道:“小姑娘,若是疼了就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理了。”

只是袁筱晴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沉默而安静,只有脚下的血迹才能表示她还是一个正常活着的人。

太医家中也有孩子,见着她这幅模样,倒是摇了摇头,又不由的低声赞叹道:“真不愧是平南王的关门弟子,小小年纪,当真是让人佩服。”

只是袁筱晴耳朵尖,听到了他说的话。

突然道:“不能哭。”

“什么?”太医愣了一下,这个小姑娘是跟随着大长公主一起回到宫中的,却是早就听说了这个孩子性子怪癖,从来不说话,他本以为是一个小哑巴,只是方才他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之后,这才发现这个孩子的穴道好的很,嗓子也没有什么问题,看来只是不想要说话罢了。

是以她突然同自己说话,倒是让太医有些受宠若惊了。

袁筱晴抿了抿嘴唇,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满是欢喜的笑容,只是很快的就沉静了下来。

她一字一句,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说道:“我义父说过了,你虽然是女子,但是你却不能够哭,因为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你是你母亲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

“我能够给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也能让你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但是这些都不能够算是你,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你的……”

“这个世界上有得有失,有生有死,有阴有阳,你不能够哭,也不能够低头,因为头上的皇冠是会掉的,所以我不能够哭,也不能够低头,因为义父会不高兴,我希望他能够高兴,不希望他会对我失望。”袁筱晴低声道。

太医听闻,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他安抚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是平南王知道了,一定会心满意足的。”

袁筱晴小小的头点了点,抬起小脸,想要向他施展一个微笑,但是她扯了扯嘴角,却是怎么也只能够做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古怪表情出来。

她说道:“对不起,我笑不来。”

“没关系,时间是一样神奇的东西,终究会磨掉所有的悲伤的。”太医和蔼可亲的看着她说道。

袁筱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所以我只要一直等下去就好了嘛?”

太医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没错,你是一个好孩子。”

袁筱晴却是笑了,因为方才的那个举动,像极了义父还在的时候就喜欢拍一下她的头。

“恩,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说道,“除了哭泣之外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做呢,爷爷,我能够经常去看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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