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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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佑高高举起了刀,他的刀,那样锋利,雪白的刺眼。映着雪地反射的白光,生生要将人的眼睛晃瞎才肯善罢甘休。

凶猛的野兽,疯狂的孩童,男孩儿女孩儿,个个都如同狂野的兽,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雪亮的长刀,见人就砍,见兽就杀,鲜红的血液在白雪地上喷溅出妖异的花朵,齐佑觉得自己也疯了。这里是修罗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他的刀肆意挥舞,屠杀,无尽的屠杀。忽然,眼前出现两只凶猛的老虎,先后扑到了两个少年,暴虐尖利的钢爪将人的身体撕裂,锋利的长牙撕扯着血肉。躲不开,他躲不开了。齐佑的腿,越跑越慢。身前就是魁梧的士兵,他们身经百战,若是合力杀了两只畜生,救下一个孩子,易如反掌。可是,没有,谁都没有动一丝一毫。他们是绝天门铁面无私的死士,哪怕面前这个人是最后一个活下来的男孩,一个很可能成为他们未来之主的男孩,他们依旧无动于衷。

齐佑觉得自己死定了,死亡的阴影,已经牢牢的罩在他的头顶。风声呼啸,皑皑白雪是他最后的哀悼。他反身,举起钢刀做最后的挣扎。刷,钢刀举起,鲜血喷溅了他满头满脸。两头幼小的男孩来说的巨大的猛虎倒下了。齐佑怔怔出神,它们并非死于他的刀下。那是谁?幼小的孩子眼前被鲜血浸染,齐佑用衣袖用力一擦,一个高大挺拔的伟岸男子身影在他面前缓缓倒下。齐佑依旧是愣愣的看着他,不知所措。他是怎么了,勃颈上那道狭长的口子是谁做的,那不是猛虎的抓痕或者咬痕。那,是谁?

“小暮,你过来。”男子的带血的手,在他眼前微微晃动。齐佑脑中嗡嗡作响,他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但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跪在了这个人面前。

男子的伤很重,那是齐佑亲手所伤,毫不留情。男子的气息,只剩下一丝而已。但他却坚持着,嘴巴一开一合,不肯闭上眼睛。齐佑下意识的,低下头,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灼热的热流,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字句进入他的耳朵里:“小暮,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相,不论你信或者不信,我都,要告诉,你。”

只听到这第一句话,齐佑的目光便是狠狠一颤。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去看男子的眼睛,依旧维持着听他说话的姿势,山风刮在耳边,如同厉鬼的呼啸,又似是眸中绝望的鸟儿,在泣血的哀歌。

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却清晰非常:“和你一起训练的这些孩子,都是卢召王从各地抓来的,有根骨的孩子,他将这些孩子满门屠尽,留下孩子,给他们喂下一种特殊的草药,这些孩子便会忘记前尘,被催眠成是卢召王的孩子,这里,每个人,都是,都是他的傀儡,没个孩子都和你有一样的坚信,坚信自己是卢召王的孩子,打败所有人,冲出这里,就会成为,绝天门的新人门主。可是,你们都,不是,都不是,”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挣扎着说道:“我是,你的叔,父,不希望你一生,就此,糊涂下去,你本名,殇暮,是兖州镖门殇家的孩子。”

男人黑色的眼睛瞳孔开始扩散,但依旧在尽力挣扎,似乎将所有的信息告诉给齐佑:“小暮,若你不信,待你成年,可去兖州,暗中调查,兖州殇家不是举家死于一场大火,而是卢召王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你绝佳的根骨,将你培养,培养成为,他的,爪牙。叔父,不能陪你了,你,不用,自责,原本,我混入看守你们这些孩子的军卫当中,擅自行动救了你,也必然会被他们处死,我本就活不成了,”他狠狠的喘了一口气,说道:“叔父无法陪你了,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轻易,暴露,就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切记,要忍”

一直紧紧抓住衣服的手忽然无力落下,齐佑木然的心突然一咯噔。这个男人死了,这个用命救了他,自称是他叔父的人死了。幼小的孩子,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也可能,没有感受。信吗?这个男人说,他一直认为是父亲的男人,杀了他全家,留下他,只为了他绝佳的根骨,把他培养成杀人机器?

“参见门主!”忽然,耳边传来山呼般的喊声,刚刚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他的生死不管不顾的铁血军卫这会全都跪在他的周围,对他叩拜。年幼的孩子神情恍惚,这一切,都如同一场梦,一场荒唐至极的噩梦。

“齐佑,齐佑?”耳边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将他陷入无边无际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白雾散尽,白雪笑容,铁血军卫全都不见。齐佑恍惚抬头,眼前只有微昏的夜色,和波光粼粼的湖面。

齐碧婉的面容温婉,柳眉微蹙,似乎有疑惑他发呆的时间怎么会这么久,她已经叫了他半天,他再没有反应的话,她几乎都要亲自动手了。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再想那个季剑山庄的大小姐?不过,听到齐佑亲口回答他出手是为了季长清的时候,不可否认,齐碧婉心中是有一丝安慰的。她其实还想直接问问,齐佑是不是喜欢季长清,可是,想到她身为虞国大长公主,身份尊贵,现下问这些问题已经不少了,若是再问下去,实在有失身份,便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而起,看齐佑现在的状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周身若有若无的散发出一种沉郁的气息。齐碧婉暗自思忖,看季长清刚才对曲临江的态度,即便齐佑喜欢她,也恐怕是一厢情愿吧。想到这里,齐碧婉的眉头又皱了皱。对齐佑道:“已经到岸了,本宫先走了,改日再见吧。”

齐佑缓了缓,耳中听了齐碧婉的这句话,这才眼眸微微动了动,幽深暗沉的眸子悄然落在齐碧婉的脸上。齐碧婉在同他目光接触的刹那,忽然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具体她说不出来,似乎是一种压抑的绝望,但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齐佑依旧恭恭敬敬的行礼,口中恭敬的说:“殿下慢走。”

齐碧婉疑惑的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带着人离开。刘季看了看齐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跟着齐碧婉而去。

“主子,”刘季跟上齐碧婉,试探着询问道:“天色已晚,我已经叫他们安排了住处,现在可要去休息?”

齐碧婉脚步微微一顿,低头沉思片刻,随即说道:“不必了。”

不必了?什么意思?刘季眼中满是疑惑,齐碧婉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刚刚没听齐佑说吗?我们出到冀州,不安全,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居住比较稳妥。”

刘季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嫌他找的地方不稳妥,不安全?看齐碧婉的模样,似乎她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她想去什么地方住?

齐碧婉没有让刘季思考太久,只淡淡的说了几个字,却是不容置疑:“去刺史府。”

彭雨妍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她堂堂刺史府的千金小姐,江然被曲临江如此直白的教训了一顿。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若是她爹教训她也就罢了,偏偏是曲临江这个和她年龄相仿的人。而且,最终要的是,她无可救药的喜欢这个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颜面尽失是一种什么感觉?彭雨妍觉得胸中一口无名怒火直往上窜。

卓严早就熟悉彭雨妍的脾气,知道这个时候,她必然是要找出气筒的,可是,他却不想被这个女人当出气筒,便不动声色的往她身后的地方挪了挪。争取在她视线看不见的范围,船上的所有下人几乎都是如此,只有撑船的船夫,和受了伤跪在彭雨妍脚边的三子,依旧在彭雨妍的视线范围内。

船夫肯定是没问题的,自始至终,船夫都安安静静,没有说过一句话,存在感极低,几乎已经同整个传融为一体。而三子,便没有那么幸运了。很不幸的,他成为暴怒边缘的彭雨妍的出气对象。

彭雨妍一脚种种踢在三子的胸口,大声喊道:“都怪你这个废物,连个女人你都,”她说完这句话,突然停住,虽然暴怒,但留有一丝理智,随即又道:“要你有什么用,你还不如直接去死的好!”三子的头几乎已经低到地面,他这次纯粹是倒霉替自己的主子卓严背锅的,偏偏他还不能吭声,面对疯子一样的彭雨妍,只能死抗。

“你怎么不说话?”彭雨妍似乎越说越气,见自己踹了三子一脚他仍旧一声不吭的低着头,不说一句话。怒气更盛,两步走上前去,一脚踹在三子的脑袋上。顿时,三子脑袋一阵眩晕,加上肩膀上的伤口一直没有得到包扎,这会儿血已经流了不少。终于身体一个摇晃,超后面栽了下去。

“你是在装死吗?”彭雨妍见三子跌倒,还要上前。她身后的卓严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眼中露出愤怒鄙视的目光。这个女人就是个废物,刺史彭越为官多年,政绩都可以,冀州成在他的治理下,也井井有条,他本人也是又手段有头脑的人。可惜,生的子女都是这般骄狂无知,娇蛮成性。

三子跟随卓严多年,见他现在被彭雨妍这个女人如此对待,卓严终于看不下去,想要上前阻止。谁知刚一迈出脚步,便听到吧唧一声清晰的水声。卓严一惊,怎么回事?他下意识的朝脚下去了看,这一看更是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他的脚下已经蓄满了湖水!

彭雨妍此刻显然也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惊叫道:“怎么回事,这船怎么会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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