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 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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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帆的分析其实不无道理,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季延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被人杀死,而其中只有五人,其他人也并不是季延的对手,只有曲临江才有同季延相拼的足够实力,所以,也只有他,才是最有可能杀死季延的人。而后来,季夫人的做法,也恰恰验证了他们对于此事的猜测,否则,季夫人后来不会那样疯狂的想要找曲临江报仇。

对于亲眼所见的事,季帆深信不疑。刘季凝神沉默了一下,接道:“即便如此,以曲临江的诡辩,和季长清对他的喜欢,若有一天,曲临江在季长清面前为自己开脱也未可知。即便他们两个不能在一起,季长清也不会喜欢你,你还是没戏,而庄主之位是季长清的,你依然只是个小小的护卫长而已,你们之间的差距,依然是云泥之别。”刘季顿了顿,不动声色的说:“除非,你有官职在身。”

云泥之别的身份。只是季帆多年以来,埋在心底最深的自卑,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是寄居在季家的一个下人,而季长清永远是他的主人。只要他身在季家,他便没有资格喜欢季长清。而季长清,也许永远都不会低头看他一眼。除非,他也变得耀眼,耀眼到如同曲临江一样,那般的权势滔天,那般的光耀无匹。

“你到底想让我怎样?”季帆微微沉思了一下,看向刘季。

刘季见他松口,淡淡一笑,说道:“很简单,找到季夫人这个证人,彻底坐实曲临江的罪名。你留在季长清身边,帮她杀了曲临江。”

决定了要做什么,季帆不再慌乱,面对刘季的话,也开始认真思考。听他如此说,想了想,不以为然道:“曲临江若是那么好杀,恐怕你与他同朝为官这么多年,早就把他杀了吧。而且,夫人已经失踪,连你都找不到,我又如何找得到呢?看来,我想拿你给的高官厚禄,恐怕是不容易。”

刘季挑眉,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季帆。能想到这一点,这个人也不算太笨。不过,现在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季家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并不在场,下人来报,也并没有看到具体的情况。因为季延那天意外的躲进了封闭的季家祠堂,所以,他到现在也无法确定紫薇玄铁具体被谁得到了?或者说,玄铁根本没有被任何人得到,依然在季家的某个地方。

都说是曲临江拿走了紫薇玄铁,但那天晚上齐碧婉将曲临江救回来的时候,曲临江已经昏迷。他并没有发现紫薇玄铁在他那里,也没有发现所谓被曲临江劫走的季夫人。想来,季夫人是被他藏起来了。若是找到了失踪的季夫人,或许,紫薇玄铁的真正下落会有新的线索。哪怕他未必一定要得到,但他讨厌这种对某件事失去控制的感觉。

而他自己,也确实想杀了曲临江,可是,他不能。若他真的杀了曲临江,齐碧婉不会开心。唯一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与曲临江有仇的季长清来杀了他。这样,齐碧婉才会彻底死心。

但刘季并不会说出自己的真是目的,他只会说有利于季帆的那部分:“只要曲临江死了,对所有人都好,尤其是对你,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季帆道:“这个不用你管,我也会做的。曲临江说了庄主,哪怕小姐不为庄主报仇,我都会杀了曲临江。”

刘季道:“那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季帆道:“你需要我做的事,正是我自己要做的,而且你还会给我好处,我为什么不答应。”

刘季满意的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季帆转身便走,他并不愿同刘季待在一起,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刘季没有亲自参与,但季帆总觉得,季延的死同刘季脱不了干系。

只是,未走多远,又听刘季道:“如果季夫人回来了,不论她是否告诉你关于那天的事,我都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她的踪迹,她可能会觉得你们杀不了曲临江,怕连累你们而不告诉你们那天事情的真相。但我可以,我是朝廷之人,曲临江做错了事,只要季夫人给我足够的证据,以我的全是,我可以用朝廷的手段,对付曲临江,给你们一个公道。”

季帆停住脚步,沉思了片刻,再次回过头来,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刘季哈哈一笑,身上的紫色华服散发出的贵气,似乎在瞬间填满真个茶室,他面色平和,眼中深意难明,却义正言辞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说句不中听的话,曲临江如今手握重权,可以说是权倾天下,有朝一日若要取陛下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我深受皇恩,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必然要做好准备,将一切可能扼杀在萌芽状态。”

他说的义正言辞,季帆新的却没有一两分,他冷笑了下,不置可否道:“大人真是为君分忧,心志高洁,在下佩服。”

刘季并不在意他的不屑,淡淡道:“你不必夸我,我们不过是在做各自想做的事罢了。”

季帆不再多说,简单到了一声“告辞”,转身箭步朝外走去。不多时,马蹄声渐渐远离。

康宁三年,一月二十八日,定国侯曲临江随大长公主齐碧婉从冀州出发,返回京城。

年幼的皇帝见到这位虞国的肱股之臣,并未露出多少喜色,反而震怒。百官们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定国侯似乎没有完成皇帝交托的任务,致使龙颜不悦,故此罚定国侯在正阳门口连站立三日,以示惩戒。

虽然只是罚站,但毕竟是定国侯,身份尊贵。而且,曲临江还是皇帝的亲舅舅,被罚在正阳门那样的地方站着,实在是不妥。皇帝这么做,无疑是在满朝文武面前,狠狠的打了曲临江的脸。大长公主当即替曲临江求情,却被皇帝果断驳回。这也是第一次,皇帝没有听从大长公主的劝谏。

朝中的大臣们从头到尾看了这么一场故事,人心不免有些动荡起来。皇帝这两年日渐长大,心性愈渐成熟,自己的注意也越来越多。如今看他的举动,似是终于不甘再躲在定国侯和大长公主的羽翼下了吗?皇帝以前虽多次同定国侯对抗,但却很少同大长公主对抗,如今看来,天子之威,连大长公主也无法压制了。

不过,虽然定国侯被罚,但皇帝也知道不能做的太过。有些事,还是听了定国侯的。就比如,定国侯上书,平江王齐甄,这几年私购兵器,而且,还是从朝廷御用的季剑山庄购买兵器,大量囤积在平江,同时违反祖制,亲王暗中招兵买马。并且附上所有搜集到的证据,证明平江王意图谋反之意明显。皇帝震怒,派曲临江亲自前往平江征讨,未及年,平江王被俘。同时在平江王府邸,发现了已经造好的龙袍。

曲临江将平江王所有亲眷关押,即日押往京城。皇帝下令削去平江王爵位,贬为庶民,伏诛。消平江封地,归朝廷所有,平江王两子一女,被尽皆被贬为庶民,除去族谱。自此,曾被先帝收为子嗣,养在宫中,荣耀加身,后来被封为亲王仍辉煌一时的平江王一族彻底没落。

只是,除去了平江王的威胁,虞国并没有真正恢复平静。临近年关的时候,京城一片繁华,歌舞升平,朝廷也好,黎民百姓也罢,纷纷在为年关做准备。然而,管州这块虞国久治不愈的疮斑,此刻已经溃烂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西北大旱的问题还没有真正解决,管州的水灾问题已经成倍严重,河堤决口,久治不绝。而朝廷派去的第八名官员,也再一次死于瘟疫之中。

康宁三年,二月六日,离除夕还有三天。管州刺史府的快马飞报千里加急的被送来京城,第八任管州刺史府死。管州百姓流离失所,瘟疫横行,饿殍满地,几乎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管州如今已经出现一股新的势力,到处救治流民,施医赠药,流民问题稍稍得到改善。

据说,这一新起势力名叫天绝门,以为天绝人不觉,有因为做的是为百姓在民间的呼声逐渐升高,百姓对朝廷大失所望,多归附,管州成年健壮男子纷纷响应加入,若朝廷在不给出有力的治理方法,几乎已经无法压制管州暴动的百姓。与此同时,民间流言渐起,‘虞国覆,觉天出’的口号,渐渐被众多人所熟知。

国家动荡,人心不稳。年轻的皇帝渐渐慌乱起来,他再也无法放心的安坐龙椅之上,每日朝上和大臣讨论的,都是再派谁去治理管州。可是,因为管州连死八任刺史的前车之鉴,没有任何大臣再有胆量前去,哪怕皇帝的额外赏赐再丰厚,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身外之物还是不足为重的。

这一日上朝,小皇帝信心满满。破天荒的,脸上带上了安心的笑容。众位朝臣心中纳罕,却并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笑皇帝能遇到什么值得开心的好事。百官之首,依次是大司马曲临江,大司徒刘季,大司空奇景。礼官唱和,百官行礼,随即开始议朝。

这是曲临江重新回到京城中首次临朝,之前他一回来便被皇帝罚站在正阳门三日,接着便被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罢朝,所有,这些天他都没有来上朝。不过,这对于曲临江来说也不算是很差的结果,从冀州回来的时候,曲临江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他本就很差的身体越发差了些。皇帝罢了他的朝,他正好可以借着这段时间好好修养一番。不过,今日皇帝却突然令他上朝,他心中还是颇为意外的。

皇帝面色稚气,颇为瘦小的身体被裹在厚重的黄袍之中,表情严肃,端做龙椅之上。“管州如今已死伤流失万人,瘟疫爆发难以控制,情势危急。朕已经连派了八个人前去,结果都不容乐观,如今若要再派人前去,实在不知派谁才好。”皇帝第一句开场白就是现在困扰虞国上下的问题,说完,他目光只是曲临江,平声问道:“大司马以为,派谁前去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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