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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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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临江的话一说完,齐碧婉当场便怔住了。半晌,才用满是惆怅的语气说道:“你说什么,你求我?”她苦笑一声,语气涩然道:“曲临江,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对我低眉过,现在为了替季长清担下罪责,你竟然求我?”

“殿下,”曲临江语气急切,皱眉道:“这件事,事关季长清的生死,若是她现在知道了真相,您觉得,她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实?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事实,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齐碧婉看着曲临江向来平静淡然的脸上,出现的那一抹少见的焦急神色,忽然有些失神。原来他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他也会为一个人心疼,为一个人急切。可是,对象却并不是她齐碧婉。她守了这么多年,不过是白守了,曲临江从来没有正式过她对他的感情。

突然就心灰意冷起来,齐碧婉轻声说道:“对她残忍,你觉得对她来说,这事实太过残忍,可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呢?曲临江,你自私的一直为季长清着想,有没有想过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公平,是不是残忍呢?”

曲临江眸色缱绻,眼中满是温柔的晕。他微微垂眸,看向面前被烛光反射,照出剔透影子的白玉杯,那一点温润的明亮,如同那人眼中的光泽。不自觉的,曲临江的声音也温和下来,低低说道:“我没事的,我怎样都没事的。”

齐碧婉一直在注视着曲临江,见了他的样子,心中瞬间涌上一股密密麻麻的酸涩苦楚。她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不甘和失落,大声说道:“你没事,你只顾着自己没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有没有事,想没想过皇帝,想没想过,”她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曲临江惊住的表情在她眼中,是那样的清晰。似乎他从来没有预料到,一向高贵端庄,强势稳重的大长公主,竟然也会有如此失控爆发的一面。齐碧婉微微低了低头,掩饰自己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红的脸,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抬头,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虞国的大司马,如此行为是不是太欠妥当?”

“这件事与虞国无关,我依然会对陛下尽心尽力,依然会守护虞国。”曲临江说到这里,微微停了一停,又接着说道:“如今,陛下已经渐渐长大,心性也越见成熟,我对陛下来说早就是可有可无的人。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放心,便是虞国近几年来看似平静,实则底下隐藏危机,等到将这危机抚平,我就会顺从陛下的愿望,辞去大司马之职,叫出虞国兵权,离开朝堂,到时候,陛下便可以彻底放心了。”

齐碧婉之前还在耐心听着,听他说虞国现在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静时,还觉得与她观点一致,待听到最后这句话时,立即惊道:“你说什么,你要辞去兵权?那是先帝亲封的,便是陛下也无法让你交出,你为什?”

“殿下,”曲临江打断齐碧婉的话,淡淡道:“殿下应该早就知道陛下对我的忌惮,我毕竟是外戚,不宜拥有太大权利,何况,还是整个虞国的兵权。当年先帝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因为当时陛下实在太过年幼,为了防止旁系篡权,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明白先帝的意思,若是等到真正太平的那一天,我也算是对姐姐有了一个交代。何况,我原本便不喜权势,还请殿下不要再劝我了。”

齐碧婉哑口无言,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早就知道,曲临江并不喜欢权利,她更知道,曲临江不喜欢朝堂。而支持他的唯一信念,便是先贵妃曲嫣。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曲临江会去哪里?他离开朝堂,会过归隐的清闲生活吗?若是,她说她肯放下一切,追随他,他会接受吗?齐碧婉不敢问,还没有问,她便大概猜到了他的答案,他定然是不愿的。可是,若是问的人是季长清的话,他必定欣然接受吧。

齐碧婉越想心中越苦,垂头看着自己的脚下,默然不语。其实,答应曲临江,不对季长清说这件事也好,这样,季长清和曲临江之间便一直无法真正和解。而她,就还有一点点微弱的机会。想到这里,齐碧婉竟然有种自欺欺人苦衷做乐的失常安慰。

她自嘲的轻轻摇了摇头,齐碧婉啊齐碧婉,还有比你更可笑的人吗?她忽然站起身来,没有再看曲临江一眼,淡淡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本宫要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也不待曲临江如何反应,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殿下,”齐碧婉刚走了几步,曲临江便又叫住她,沉声问道:“我刚才所求,殿下可答应了?”

齐碧婉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淡淡道:“若我说不答应,你待如何?”

曲临江再次愣住,半晌方低语道:“我会放下所有的事,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曲临江,”齐碧婉冷冷笑了笑:“你是在威胁我吗?”

“微臣不敢,”曲临江躬身行礼,不卑不亢道:“微臣只是觉得,季长清是无辜的,因为家有藏宝,便遭遇这样的飞来横祸,实在是我们的过错。微臣,也只是尽力保护无辜的人少受伤害而已。”

无辜的人?谁又不无辜呢?齐碧婉没有回答曲临江的话,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转身离开。她一边走,一边沉沉叹息,曲临江啊曲临江,你何苦这样不信我?又何苦要用这样的话来逼我?难道我齐碧婉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喜欢喜欢落井下石,揭人伤疤的小人吗?难道,你就不会说你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吗?

树影婆娑,暗夜寂静,天空中的明月随着夜色渐深,开始越发的明亮起来。刺史府中的路,被月光照的一片清晰。秋蝉躲在浓密的树叶里声嘶力竭的鸣叫,如同齐碧婉此刻的心,正在默默无声的反抗着。只是,秋蝉的鸣叫尚且还有她来听,她心中的话,却没有人可以听。

季长清一整夜都瑟缩在粗大的立柱旁边,她并没有用奔尧拿给她的棉被,也没有吃奔尧给她的饭菜。不用棉被,是她心底的骨气。而没有吃饭,是因为她实在吃不下。想到现在她杀曲临江不成,反而被囚禁在此,师兄和季帆他们一定会着急。到时候,万一他们冲动的来刺史府劫人,那才是真正的糟糕。毕竟,曲临江是朝廷命官,他们就算在再如何不甘,也没有与朝廷正面相抗衡的力量。

迷迷糊糊中,季长清抱着膝盖朦胧睡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放亮,顺着细小的窗格看去,隐约可以看到窗外的微光。她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难受,鼻子也闷闷的。这一夜,她休息的十分差。现在知道是早上了,不但没有因为天亮而精神,反而越发觉得头脑晕眩,想要昏昏欲睡。

就在季长清靠着柱子半睡半醒的时候,忽然,“吱呀一声”,柴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霎时间,明亮的阳光落进柴房中,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的季长清,被突如其来的强光一刺,下意识的便用手挡在了眼前。

“你昨晚没盖被子,也没吃饭?”清冽的嗓音在季长清身前响起,夹杂着惊讶和一抹若有若无的不悦。季长清听到这个声音便是一愣,曲临江?他竟然一早上亲自来她这里了?

她缩了缩身子,微微抬头,曲临江站在逆光的地方,金黄的阳光给他覆上了一层淡淡的薄光。他脸上的表情并不能看的分明,季长清咬唇,冷淡道:“你来干什么”

曲临江缓缓几步,走到他身前站定,淡淡道:“我来看看你。”

“来看我?”季长清冷哼一声,“是看我死没死吗?”

她的话音一落,房中一时陷入彻底的安静,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儿,曲临江平静的说:“不是,是看看你好不好。”

她好不好他现在还会在乎吗?若是他在乎,当初她又怎么会那么狠?季长清心中刺痛,却自嘲般的笑了笑:“曲大人,您可真会说笑,您还活着呢,我好的了吗?”

“长清,”曲临江的声音很低,似乎低到尘埃离,他垂着头,墨色的瞳孔轻轻的看着她的眼睛,眼中似乎缭绕着一层朦胧的云雾。他叹气:“你以前不会这么同我说话的。”

以前。他还敢同她提以前。季长清心中痛楚,却强自忍耐。她缓缓站起身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用力的说:“不要再跟我提以前,一起爱你是我瞎了眼睛,认错了人。”

曲临江再次沉默,玉面闪过一抹隐忍为难的落寞,似有感慨的轻声说道:“那你以后,可要睁大眼睛了看人,不要再看错了。”

“不需要曲大人提醒。”季长清立即反驳回去,忽然,脑中一阵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抬手,下意识的扶上自己的额头,身体倚靠着身后的立柱。

曲临江眸光沉了沉,皱眉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给你找个大夫吧。”

他还这么关心她做什么?季长清心下懊恼,若是放在以前,曲临江这样关心她,即便她真有什么不舒服,不需要请大夫,单凭曲临江的一句话,对于她来说都是最好的良药。可是现在,曲临江的关心对她来说,除了如同利刃一样刺痛她的心之外,便如虚情假意般的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实在是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不用你管,”季长清虽然头晕,但还是挣扎着回道:“曲临江,如果你是来看我这个阶下囚笑话的,那么现在看够了,可以走了。如果你不怕我杀你,这次是来放我离开的,就不要废话。”

曲临江愣住,面上竟出现了另一种不知所措的神色。他垂了垂眸,遮住幽黑眼眸中莫名情绪,低声道:“可我现在不想让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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