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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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叶司南瞅着这小鬼,知他应是气消了。
  叮嘱道“晚膳记得用。别有一顿没一顿的。”
  交代了去处,便无后话,头也未回,离去。
  若再教导下去,只怕弄巧成拙。
  没把自己锁屋里生闷气,肯去祠堂和他阿娘聊聊也好。
  翌日清晨,迦叶府一辆马车缓缓驶离,往王城中心的药谷而去。
  几日后,不知从何处谣传。说是迦叶府那日运来的棺材乃是大月氏最近失窃的古墓冥棺。
  众人惊吓之余便是避讳。有信者也有不信者。
  大月氏冥棺是西域传闻中的冥棺。
  欲得难于登天,得之难于占有。
  有人觊觎贪念,也有人避之不及。
  一时得之,世人羡之。
  西域大多人对这一传闻中的棺材觊觎之心虽有,却也还没到痴狂送死的地步。
  大月氏冥棺,听闻附有恶咒。西域之人,没谁愿意冒险将这种东西据为己有。
  迦叶司南忙着救人,无暇顾及谷外之事。就连赛蛊大会复议都是由迦叶空玉替其前去。
  面对一些世家的旁敲侧击,威胁责备,说迦叶府不该乱动那西域禁物,以免惹祸上身。
  迦叶空玉冷冷一句,我迦叶府的东西由我迦叶府说了算。
  瞅着这乳臭未干的迦叶小孩。
  一些世家不禁叹道,迦叶家的这娃子,日后只怕前途无量啊。
  公丑家颇有微词。
  迦叶家主是何用意?
  大会在即,复议这等重要的事,也如此敷衍吗?埋怨颇多,无端找事,引来百里家频频冷瞪。
  议会结束,迦叶空玉瞅着那人口攒动的谷口,便派人将那空荡荡的棺材抬了扔到谷口。
  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大火扔下,熊熊烈火嗤啦燃烧,众人扼要叹息。
  药王谷口,火光冲天,如万千灯火通明,照亮四周。
  谷外,只闻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谷口渐渐出现两道身影,天色已晚,夜幕降临。
  望着药王谷口的熊熊火光,尾随身后的一名男子面无表情,望着自家主子。
  面前之人,银制镂空面具下,狭长凤眸凝视着那不远处的漫天火光,眸底深邃。
  ……
  冥棺已毁,寒潭阴寒,毒气逼人。
  人在寒潭待的这几日,以毒攻毒,以寒冻躯,命至少是抢回来了。
  迦叶寻思着,明日一早,趁着佛晓,将人转移到扶桑阁去。一步步来治疗调养,至于什么时候醒,只能听天由命了。
  寒潭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隐隐飘来。
  荆烟娥媚一蹙,望去,想着是谪云几人回来了。
  迦叶司南扭头望去,问道。
  “那冥棺都处理……”
  话音一顿,望着来人,别说是荆烟,就连迦叶司南也愣怔原地。
  来人一袭宝蓝色华袍,华袍衣摆处,血迹斑斑。三千如墨青丝,少有的凌乱。
  荆烟眸色忧心,“主子。”
  本戴着的面具在进墓穴时便已经摘下。望着故友那张绝代风华的倾城容貌,此刻憔悴疲惫几分。
  迦叶司南方回神,眸色担忧,口吻揶揄。
  “月殇啊,月殇,你这一趟来,可真是惊煞我等。”
  “司南,许久未见,叨扰了。”
  “如何?你这是受伤了?”
  多少年没见这人出现这般狼狈模样了?
  “司南见笑。”
  浅笑否之。
  墨月殇走到寒潭前,注视潭中那人的安详睡容。眉目温柔,疲惫之下,眸底早被失而复得的疯狂乱了方寸。
  “人怎么样了?”
  “放心吧。蛊虫已经引出,再休养个十天半月,就能痊愈。”
  紧蹙多日的凝重眉宇,此刻,不觉缓和几分。
  迦叶司南啧声,这千年罗刹今日是踢上铁板,动了真心了。
  ……
  熊熊烈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那口棺材方烧毁殆尽。
  谷中皆知,谷主挚友,墨公子,不久前前来寻医救妻。听说当时人危在旦夕,已经只能安置在寒棺木中续命。
  当时那阵势,可真是吓坏惊诧了不少人。
  好在家主妙手回春,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自打人从寒潭转到扶桑小屋,为了让人更好恢复痊愈。
  总能看到墨庄主温柔宠溺的把那位姑娘抱到扶桑树下晒太阳。阳光明媚,落叶纷飞。
  乌孙民风淳朴,大多洒脱不羁,豪爽粗犷。
  来回采药,少女们总要绕路经过这扶桑木下,倘若见到,定要好好打趣一番。
  说是墨公子这般好男人,留在西域罢了。三妻四妾,奴家们都愿意。
  闻言,墨月殇莞尔一笑,将一朵小巧别致的扶桑花别入寒貂右发髻,未语。
  少女们嘻哈一笑。
  唱喝:“夫人醒了,奴家们皆相告,可饶不了庄主。”
  嬉笑离开。
  田间劳作时,又问荆烟,中原男子都是如同墨庄主这般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吗?
  同去采药的荆烟嫣然一笑,打趣。
  “哪能啊?你看寻雾他们,和主子待了这么久,也不曾有主子半分温润和蔼。”
  药女们想想也是。
  “寻公子冷哟,不比咱们寒潭的水热乎哟。捂不暖,捂不暖哦。”
  其中一位粉群药女面色羞怯,道:“竹公子倒是有几分墨庄主的神韵呢。谦和有礼,温润儒雅。”
  “竹公子?可惜哩可惜哩,有心上人了。做不了我西域郎儿嘿。”
  又道:“谪云公子要不得。风流纨绔最无情,要不得咯。”
  偶闻这些妙龄女郎嬉笑调侃,回来向自家主子禀报事情的竹书起初还是无动于衷,佯装未闻。
  后来调侃只增不减,荆烟也就罢了,就连自家主子都破天荒打趣一两句。
  荆烟笑着端刚煮好的药进屋。
  “那你心上人究竟是谁?也不见你提及分毫。莫不是瞎编的?”
  “胡诌应付罢了。”
  “让你口吐真言,你倒假话连篇了。”
  “人可是禹国之人?”
  自家主子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
  “主子,你就别打趣属下了。”
  竹书面色微尬,都不敢来同自家主子禀报事情了。
  至于谪云,起初几日还总是往谷中跑,这几日倒是不见了身影。
  赛蛊大会甄选在即,作为世家年轻小辈,想来是被百里家逮着去参加赛蛊大会甄选了。荆烟几人也清闲得自在。
  迦叶司南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要出席的。
  谷中那病人,如今已经无恙,只待苏醒。
  更何况,有月殇亲自守着,又何须迦叶司南挂心。
  谪云作为百里家三幺,百里家好不容易逮着人回来。
  哪能轻易放过,直接将人扔去参加甄选。
  百里尤阗心下侥幸,他三哥回来了,他可算是躲过这一劫了。
  百里家主对这小幺也不报什么期待,毕竟是个连带家族惨败两年的混账小子。
  可最后也不知怎么想的,铁了心要把人一起扔了去参加甄选。
  百里尤阗惊恐,直嚷嚷,自己如今顶着这么个脑袋,出去不是丢人现眼吗?!
  百里家主冷冷瞅来。
  你如今知道丢人现眼了?!截货那日怎没这般觉悟!
  百里尤阗怕自家阿爹是一回事,可就是不肯去参加甄选。
  不若,你让三哥也削这么个头,我就去。
  各种理由搪塞不去,百里家主没那耐心慢慢劝。
  茶杯重重摔回桌子上,摸出腰上长鞭,一脸阴沉。
  “去或不去,自己看着办吧。”
  百里夫人看不下去了,不免斥道。
  “他不愿去就罢了,不是还有他三哥吗?顶着这么一头,换你你去吗?就只会逼孩子。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你这做娘的也别总是……”
  “再者,这小幺去了,不是败得更快吗?送他去添堵不成?”
  “……”
  百里家主干咳一声,垮着张脸收回鞭子。
  西域谪云挑眉。
  他不若也朝阿娘撒撒娇,委屈一番,也就不必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大赛了。
  百里夫人一句灭了他那歪心思。
  “至于三儿,你不去也行。不过怎么削的你弟弟的头,给自己也削个,阿娘也不逼你。”
  瞅了眼自家小弟那参差不齐的头发,谪云眉头跳动,荆烟当日为何心急,削了这小子的头发?
  挑眉:“阿娘,我自是要去的。”
  甄选大会,乃是大赛初赛,比武选池鸣蛊,作为后面进入蛊楼之用。
  进场时,瞅着迦叶家主身后的竹书,谪云不禁挑眉戏谑,竹大人,主子还真把你扔来入乡随俗了。
  “哟呵,你怎不来我府上帮忙,倒去了迦叶府?”
  “我听主子的。”
  遇到万马堂的蛮姩。蛮姩瞅着竹书,面色大喜,随即乐呵呵上来同竹书打招呼。
  寒暄几句,活动筋骨,迫不及待。
  竹老弟,赛场上,咱们再一决雌雄!
  谪云挑眉,“你这何时,同那蛮子称兄道弟了?”
  初甄选蛊,迦叶府对决尉迟府,竹书获胜。
  上台选蛊。台上长桌,盒子摆满了整整齐齐一排,锦盒一合,一模一样。
  说白了,全靠蒙,盲选,看运气来着。
  各大世家的青年站在盒子前,犹豫不决,细心闻音辩蛊。
  谪云悠哉悠哉,百无聊懒的随手挑了只盒扔到百里府蛊坛中,瞥了眼一脸严肃的竹书一眼。
  竹书站在一堆锦盒跟前,一脸严肃。
  打架他自是没问题,可这选蛊,着实为难。他对斗蛊,实在是一窍不通。
  更何况,这些蛊虫全被遮住,瞅上去,全然一个样。
  ……着实挑不出来。
  “盲选罢了,随便挑一只。你纠结作何?罢了罢了,你慢慢挑吧。”
  也不知迦叶府怎么想的,让竹书这个局外汉来选蛊,这可真是第一选就这么葬送了。
  迦叶府小斯在一旁看得着急。
  偏巧少主去比试袖剑了。
  他也不能乱插嘴来着。可这只蛊,一看便是次品,要不得啊!
  完了完了!这还没开始,就败了。
  “你选的那是啥?!”
  竹书旁边,瞅着竹书挑了一只通体赤黑的池鸣蛊,谪云眉角跳动。
  说笑着要亲自上阵,给竹书挑了只蛊虫。
  竹书却是摆手,就这只吧。
  一头假发的百里尤勋见状,直在下方嚷嚷,“阿爹,你瞅瞅,小三吃里扒外!”
  百里家主冷着脸没说话。
  其他世家笑侃:“这后面不是还要联队吗?我瞅着,百里府和迦叶府今年倒可以一试。难保一举夺冠!”
  比起赤狐城的热闹非凡,药谷倒显得宁静悠闲。
  药谷楼阁,放眼望去,良顷万亩,名蛊奇药不少。
  晨曦温暖,小径纵横交错,羊肠小道,药女们嬉笑打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田间。
  谷中花圃观望台处,茂密扶桑木下。清澈溪流淙淙,伶仃作响,落叶纷飞。
  扶桑小道,几名妙龄女子手挎竹篮,篮中整齐放着一些刚挖来的药材。
  尚未清洗,根部还残留着黑色泥渍。
  “今日甄选大赛也不知如何了,今年有竹公子加入,迦叶府应是能选了一手好蛊的。”
  “会哩。待阿罗回来,可得好好问问她,如何?”
  经过扶桑阁,不禁又纷纷停下来一会,望着不远处的木屋,关切道:“墨公子家的,还没醒吗?”
  “听说,快了。”
  .......
  风吹花落,一声嘎吱轻响,轻微的推门声飘入风中。
  几名妙龄女子正谈笑着,却见扶桑木下,那间寂静许久的小木屋,紧闭的房门缓缓被人推开。
  入目,一抹浅色鹅黄纱裙。一名女子,缓缓而出,赤足步步踏来。
  扶桑木下,落英缤纷,那女子站在繁花铺满的台阶上,环视四周,神情恍惚,眸色愣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目光落到树下几名奇装异服女子身上时,相视良久。李阙玥尚未回神,倒是那几名女子相视一看,杏眸先是一惊。
  “呀!!!!快看!人醒了!!!”
  “醒了哟,再不醒,可就要入冬了。”
  后一喜,随即友好一笑。
  “可算是醒了,都睡了好些日子了。”
  手挎药篮子,热情关切的围拢而去。
  转头,朝不远处的下方溪畔,欢喜惊讶的高声唱喝道:“嗬——荆烟姐姐——你家夫人醒了!”
  声音清澈嘹亮。
  下方溪畔,几名妙龄女子正在清洗药材。
  其中一位,闻言,微怔,赶忙抬头望去。惊喜望着那被人围拢的人
  ……秦姑娘?!醒了!
  “快去禀报谷主!”
  “快去禀报庄主!”
  两道倩影放下手中药材,飞身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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