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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棠梨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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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两人走后,天枢看着轩辕澈,已经没有了那么多压力,“请澈世子给个痛快。”

  轩辕澈自然能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他不如楚容浔,他早就知道。

  他也不强求什么。

  眉梢轻轻扬起,眸中掠过一抹深意。

  翌日,别院。

  楚容浔闲散的靠在椅子上,指尖捏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在听到门口的扣门声响之时微微一动,收于袖中。

  转过头,笑意一如既往地温润,在绝世的脸庞上掠过一抹惊艳。

  看着楚天沐,他并没有说话。

  “你们是决定启程了吗?”还是楚天沐率先开口打破寂静。

  楚容浔颔首。

  楚天沐似乎是准备说什么的,最后只是笑了笑。自幼的养尊处优与得天独厚养成了她尊华柔贵的气质,但此刻眉眼间还是依旧显露出一丝柔软平和。

  看起来倒是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家郡主,更像一个精致的平凡少女。

  “一路顺风。”到最后,楚天沐低了低眉眼,还是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楚容浔应了一声,不甚在意的偏过头。

  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了他曾经跟玉轻颜说过的一句话。

  “你会是一位很好的世子妃。”楚容浔浅声说道。

  剩余的,他也不需多说。

  楚国会是她的后盾,等到他们离开,她在轩辕最后的故人也就此相辞,异国他乡,就是她将要走的漫漫长路。

  自古以来,没有一个联姻公主在初来乍到之时是不害怕的。但肩上的责任,也是她们不容后退的理由。

  他不知道楚天沐为何要执意只身来到轩辕,但个人总有个人的理由,他不予置闻。

  楚天沐本来都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过身来,翩跹的裙角划过一抹飘逸的弧度又落下来,楚天沐凉盈盈的声音随之落下,“这也是我心之所向。”

  楚容浔勾起唇角,低下头翻过手边的书,任由楚天沐迈出屋子离开,才远远的忘了一眼,复而低首。

  屋外的阳光懒洋洋的渡在他身上,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温暖与柔和。

  良久之后,楚容浔才揉了揉额头,低声说道:“你又不是做贼,为什么不能直接进来。”

  玉轻颜无语的迈步进来,“我就试试你能不能发现我。”

  毫不心虚。

  楚容浔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我就佩服你这临场发挥,临危不惧的模样。”

  玉轻颜不置可否。

  楚容浔搁下书,含笑问她:“走之前不做点什么吗?”

  玉轻颜眨眨眼睛,“做点什么?”

  楚容浔看她心虚的眼神,轻叱一声,“乖,收起你的想法,别做梦了。”

  换来玉轻颜再度眨眨眼睛。

  楚容浔故作沉思半晌,淡淡的道:“唱首曲子吧。”

  玉轻颜忍不住笑起来,“好。”

  “我需要一把琴。”

  楚容浔没有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折身回来,已经单手抱了一把古琴。

  玉轻颜试了试音色,眼底浮上满意之色。看琴擦拭的程度就知道这琴的主人也是爱琴惜琴之人,音色一出,便知琴之上等。

  “古琴,凰歌。不知道你能不能配得起它了?”楚容浔沏了杯茶,在圆桌之前坐了下来,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说道。

  玉轻颜眼角笑弯,坐直身子,慢慢抚琴。

  琴声悠扬而轻快,随之和着的是宛若烟雾缭绕间清如水的嗓音。

  “青鲤来时遥闻春溪声声碎

  嗅得手植棠梨初发轻黄蕊

  待小暑悄过新梨渐垂

  来邀东邻女伴撷果缓缓归”

  楚容浔静静地聆听,眸光未曾变过。

  “旧岁采得枝头细雪

  今朝飘落胭脂梨叶

  ……

  依旧是

  偏爱枕惊鸿二字入梦的时节

  烛火惺忪却可与她漫聊彻夜

  ……

  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

  自总角至你我某日辗转天边

  ……

  似有故人轻叩再将棠梨煎雪

  能否消得

  你一路而来的半生风雪”

  嗓音浅淡,清若不闻情绪。

  一曲终了。

  楚容浔歪头看着她,玉轻颜轻声道:“《棠梨煎雪》”。

  “为什么唱这个?”楚容浔问道,他其实并没有听出什么来。

  却没料到,本来也没什么意义。

  玉轻颜耸了耸肩,慢声细语的答:“这首曲子简单,也是他交给我的,我第一首学会的曲子。”

  楚容浔点点头,“看起来是挺简单的。”

  玉轻颜有些好笑,“那要我教你吗?”

  楚容浔扬眉,“你教我?”

  玉轻颜不说话了。算起来,她还不知道楚容浔才艺怎么样呢?

  但他这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

  楚容浔不欲多说,走到她身边,玉轻颜立即起来腾出位置。

  楚容浔拨了拨琴弦,很是随意的弹起来,玉轻颜的眼神逐渐变了。

  《棠梨煎雪》。

  楚容浔弹的是《棠梨煎雪》。

  她就奇了怪了,楚容浔刚刚好像也没多注意她的指法吧,这谱子难道还能是他现编的?

  玉轻颜的眼神愈来愈怪异,在楚容浔停手按在琴弦上时,还瞅着他不放。

  楚容浔偏头看她,笑问:“怎么,看呆了,回不了神儿了?”

  玉轻颜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凑到他跟前,“也不知道做个开颅手术能不能研究出来。”

  楚容浔耐着性子问她:“研究什么?”

  “论别人家的孩子脑子是如何练成的。”玉轻颜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开玩笑,她曾经还专门写过这么一篇小论文呢。

  楚容浔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潋滟,眼尾上扬,好看到极致。

  “玉轻颜,你没救了。”

  ……

  琴声渐起,宽厚跳跃,虚实相生。宛如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又宛若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细流。

  行云流水。

  无论是泛音还是滑音都处理得恰到好处,玉轻颜不得不承认,她自弗不如。

  不止是指法与节奏,意境她就跟不上。

  这一曲《高山流水》,是她平生仅见。

  楚容浔起身,眸光深而悠远的看着她,带了一点点的澄明,又带了一点点的沉静。

  “走吧。”

  玉轻颜看了一眼古琴,抬起头对他笑着,“好啊。”

  琴自有人取,倒也不必再见。

  岁岁花藻檐下共将棠梨煎雪

  自总角至你我某日辗转天边

  从总角至及笄,时光辗转,已至天边,总是呼啸而过。

  故人,当真是一个无可奈何却又温暖满身的词。

  不曾远离,却也不曾再靠近。

  玉轻颜偏头,对上楚容浔笑意深深的双眸,墨黑的瞳孔中,倒映的是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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