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生死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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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干爹回来了!快醒醒!”他几乎是趴在我耳朵上喊的,简直没把我震聋。

“什么?谁?”我豁然惊醒,眼皮迅速掀开,从软榻上蹦起来的太猛,还晕了一下。

方全脸上却不是惊喜,简直是惊悚,他一副快哭而不敢哭的表情。

“大总管回来了?”

“您快来看看吧!”他扶着我的胳膊,也不知是搀扶我,还是在我这儿借力。我只觉他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

方全平日还是挺沉稳的,他吓成这样,一定是情况很糟了。

我心里念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拖着方全,顺着他指的方向去了耳房,这里是给当值的有品阶的宫人休息的地方。

一推门,一股子腥气扑面而来,直叫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怕是……怕是……不好了……”

“闭嘴!”

方全要哭,我轻喝了他一声。

不是我比他镇定,是关心则乱,如果躺着的是我师父,我一定比他更……呸呸!我师父快好了,就快来搭救我了!

大总管正躺在小榻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子,他双目紧闭,脸与嘴唇不见一丝血色,尽是灰白。若不是盖在他胸膛上的毯子,还有轻微的起伏,他就像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人一样。

我拉不住方全,他噗通跪倒在大总管的床边。

我的心跳也像是骤停了,人是回来了,可若是救回一个死人……还有什么意义?

一股子不甘心,以及满腔的愤怒鼓动着我,我上前掀开薄毯子,映入眼帘的是恐怖的鞭痕。一道道血痕透过衣服,渗了出来,还有些鞭痕把衣服都打破了,透着里头的皮肉,看起来骇然可怖。

我忍着心头不适,拉出大总管的胳膊,又把毯子给他盖上了。

落指在他脉门上的时候,我呼吸都是停滞的。自打趟了这浑水,自打开始在权贵中搀和挣扎……我真是开了眼界,见了世面了!这些穿着锦袍,看起来冠冕堂皇的人皮下面,藏着一颗颗如何丑陋扭曲的心呀!

“别哭了,把他衣服脱了。”我语气沉重。

方全愣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啊?”

“啊什么啊!还想不想救你干爹了?”我有些急,他平日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愈发迟钝起来?

方全抹了把脸,被我狠狠瞪了一眼,他才后知后觉的上前开始帮方德贤脱衣服,脱到裤子的时候,他表情为难了一下,我见他咬牙,似乎拼了一切不顾。

想到他们特殊的身份,不算男人也不算女人……我心头一窘,“停停停!可以了!”

我把他拉开,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针在一旁罗列开来。

大总管的心脉已经很微弱了,咽气似乎是眨眼之间的功夫。不过一息尚存,我不想放弃,师父曾经教过我一套救命的针法,其手法复杂,拿穴要极其精准。我从来没有真的上手试过……所以,其实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方全已经忘了哭,红着眼红着鼻头,站在一旁专心致志的盯着我。

“去门口盯着,不能叫任何人打扰我。”我皱眉说。

他盯着我,让我紧张加剧。且针刺穴位这事儿,也真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的。

方全忙镇守门口,宛若门神。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隐隐发颤的右手,捏起纤细如发的金针。看着鞭痕遍布的肉体,我从头皮到脚跟都是紧绷的,第一针,费力的捻入神庭穴,呼……我喘息一口,第二针……我所用之针越来越粗,捻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原本的紧张渐渐消失,我手法愈发顺畅,心里也愈发有底了。我有些感激师父曾经对我要求的严厉苛刻,若非每一针每一穴,他都要求我记得准准的,倒背如流,我大约不能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记得针法。

待七七四十九针刺完,我正欲松一口气,却见大总管的呼吸忽然停住了!

他的胸膛不再起伏,他微微发颤的眼皮也不动了……仅剩的一丝生息,似乎也已经离他远去!

“不……”我猛抓住他的胳膊,我费这么大劲儿……难道还是不能救醒他吗?只能眼睁睁看他死?

那我冒险去求三皇子,违背心意的和李夫人结盟,不惜撕下脸皮向圣上献舞……我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我想哭。

在我心生绝望之时,我看到他肩头最细的金针末梢似乎颤了一下!

我立即瞪大眼睛,心头忽然响起师父曾说过的话来,“绝望之中总有转机”。

我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努力学着师父镇定自若的样子,估摸有一盏茶的功夫,我开始取针。

也不管大总管是不是已经没有了鼻息,也不管他脉搏是不是已经弱的摸不到,我只当,他还活着!只当他还有救!

师父说,下针要准要稳,取针要慢要平缓。一举一动,我都极力模仿师父的样子。

我似乎憋了一口气,一直到四十九针都取下来。

“呃……”大总管的喉咙里发出一丝怪异的声响,把我吓了一跳。

我扔下针紧盯着他,他像是溺水刚被救上来的人,费力的呼吸着,胸腔里还有嘶嘶的声响。

方全听到动静,猛然回头,见我已经拔针,他疾奔上前。

大总管呼吸渐愈顺畅,胸腹起伏明显。

我抬手抹汗,不自觉的咧嘴笑起来。

方全却膝盖一软,朝我跪了下来,“阮小姐……”

“别别,你快起来,御前之人,除了圣上,哪能随便跪旁人?快起来!”我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浑身不知何时被汗湿透,想拉他,却是手脚都绵软无力。

“奴才给阮小姐磕头,替干爹给阮小姐磕头!阮小姐是恩人!救命恩人!”他当真梆梆的头磕在地上。

“让别人看见了,你会害了我的。”我无奈说道。

他这才抹了泪,蹒跚爬起来,跪在小榻旁,“干爹?干爹?”

方德全呼吸渐渐平稳,方全喊了好几声。我原以为他即便要醒,也不会这么快,便起身在一旁准备了笔墨,写下一张药方子。

药方子还没写完,方全就嚷着,“干爹醒了!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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