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这是场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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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开车门,掀起帘子跳下车。

阔叶不耐寒冬,一阵风过,枝头飘下好些黄叶来。

我离开国师府,分明还不足半月,这里的树像是一夜之间掉光了叶子似得。

阳光白灿灿的,却几乎没什么热度,没了树叶的遮挡,直照的人睁不开眼,却还是得紧紧衣裳,真冷啊。

“我先回我那院子,晚些时候再和师父一起用饭。”我看了看已经过了晌午,略略偏西的太阳,提着裙摆往我的院子走去。

行了几步,我忽的停下,回头直勾勾看着师父。

师父提步上前。

“我走也有香雪的缘故,如今我回来了,她是不是……”我离开不是因为讨厌香雪,而是因为她告诉我了真相。

如今我又回来了,且打定了主意要劝阻师父。自然不能叫她仍旧横叉在我和师父中间搅合生事。

师父眼眸微垂,“我已经派人给她收拾东西,送她离开平城。”

“嗯?去哪儿?”我挑眉,别是送到城郊,或是城外的庄子上。那不过是离了眼皮子底下,却还是能叫她在这儿蹦跶。

我不怕她,却也烦她,她最好是远远离开平城,叫我这辈子都别再看见她。

“送她去岭南。”师父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你不是说岭南的荔枝很好吃么?”

我不由噗的笑出声来,这借口真好。岭南离着平城,几千里地,这么一别,估摸着就是诀别了,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再见了。他却还说是因为岭南的荔枝好吃?

再好吃的荔枝,香雪也得有心思吃呢?

我一开始觉得好笑,细想一番,也有些心酸……会不会哪一日,我惹恼了师父,也得去岭南与香雪姑娘作伴呢?

“师父,如果……”

我话还没说完,他忽然上前一步,搂着我的腰,低头堵住我的嘴。他浑厚的气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脸上腾的烧了起来!这是二门外啊喂!这么多随从侍卫看着呢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气血上头,我使劲儿推他。

他倒也没抵抗,被我推的踉跄倒退一步,眯眼看着我,“还要胡说八道么?”

唔,看来他已经洞悉我要问他什么了。

我跺了跺脚,提着裙子扭头朝自己院子快步行去。

我已经知道,要和香雪姑娘诀别,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相见了……但我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我没想到她竟这么刚烈。

原以为,她临走前,我还能以女主人的姿态摆一桌宴席给她饯行。未曾想,她没给我这个机会……

我快步进得自己院中,忽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只是一种直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我低头瞧见阳光投下的影子里,有个长长的黑影,挂在树上,随着寒凉的风晃呀晃的。

我心头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揪紧了,紧的无法呼吸。

我迟缓的转过身,僵硬的抬起脖子往树上看——只见高高的枝头上,挂着一个人,伸长脖子,脸色绛紫的随风晃荡。

“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声,从我口中发出。

惊得国师府的鸟雀呼呼啦啦飞起一大片。

我只觉眼前晕了一晕,香雪姑娘似乎吐着长舌头,从枝头的绳子里取出自己的脖子,跳了下来站在我面前,扼住我的喉咙——“还我命来!”

她口中涌出鲜血,厉声尖叫,向我索命……

“还我命来!”

……

“瑾瑜!”一声低沉的呼唤。

“不是我害的!”我猛地睁开眼睛。

吐着长舌头的香雪从我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师父白皙的脸。

他的银面具放在一旁,湖水一般的眼眸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关切,“别怕,我在这儿。”

“不是我害的。”我抓着他的袖子说。

他重重点头,“对,是我害的。都是我,与你无关。”

我脱力跌靠在枕囊上,“这么说,不是噩梦,是真的?香雪她……”

“与你无关,若有报应,都报在我身上。”他声音低沉而郑重。

我却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我希望他告诉我,是假的,是障眼法,是误会,是噩梦……是什么都好。只要不是香雪吊死在了我的院子里就好!

我垂眸想了想,当时我一抬头,就看见香雪素常爱穿的绯色衣裳,挂在树上晃……或许那不是香雪呢?是她故意吓唬我,故意恶心我。

“师父,”我抓住他温热的手,才发觉自己的手竟冷的像冰,“那人取下来了吗?她不是香雪,对不对?香雪不会功夫,她怎么可能爬那么高呢?”

师父迎着我的目光,沉默看我,一语不发。

他越是沉默,我越是沉不住气,“你说话呀!到底是不是她?!”

“瑾瑜,什么都别想,养好身体。我说了,一切都与你无关,她的死活,皆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她上吊。人想死,旁人是拦不住的。”师父握紧了我的两只手,“你忘了她当初如何害你,如何害绿萝和阿旭了?”

“我没忘……”

“所以,有些人便是死,也是死有余辜。”师父说的很慢,惟恐我听不懂似得。

我渐渐平复下来,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吓傻了,去同情一个时时刻刻想让我死的坏女人干嘛?

师父见我胸膛起伏的不是那么剧烈了,才握着我的手,缓缓说,“从今往后,你什么都不许想,不许忧思过重。你唯一的要务,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嗯?”我张嘴想辩解,说我不是身体不好才吓晕,我只是太意外了,所以晕倒……

师父比我开口更快,而他的话,才使我真正呆若木鸡,“因为你有孕了。”

“有有有……有啥?”我脑子都不会转了,舌头也打了结。

他低笑一声,目光落向我的肚子。

我也低头,顺手掀开锦被,双手捂住我平坦的腹部,“有啥?”

回想起来,我当时一定蠢极了。

师父却被我蠢萌的样子逗笑了,“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我的孩子,我的血脉传承……”

我张了张嘴,惊喜来的太快,就会变成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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