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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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呼唤仿佛开启了什么机关,徐耀祖耳朵一动,眼里射出两道精光,伸出手便朝徐老爷咽喉而去,艳阳天也像是受了刺激,与那胖子一起,一人架开了一个保镖,徐老爷此时已被徐耀祖掐着脖子从地上提起,徐太太尖叫了声晕倒在地,台上台下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艳阳天与被他架住的保镖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忽然同时冲向徐耀祖,一人拿肩,一人提腕,卸掉了他手腕上的所有力。徐耀祖斜视两人,还要冲向徐老爷,艳阳天挡住了他去路,而那保镖直接扑向了白无常,将他压倒再地,这时被那胖子架住的保镖也已经挣脱了胖子的控制,两人扭打起来,那胖子一把撕下保镖脖子上一块嫩皮,没想到这一撕撕下来的竟是保镖脸上的人皮头套!

胖子大惊失色,冲白无常道:“是假的!!这人我认识!!和周白清一伙儿的!!”

“呸!谁和姓周的一伙??老子有名有姓,姓廖,叫晓白!”廖晓白踢开那胖子,胖子见状,要去救白无常,廖晓白冲着手腕处狂喊:“高少爷到你出场了!还不快进来!”

他吼完便又去抓那胖子,擂台上风云变幻,一下从颁奖仪式到了武斗直播。主持人和裁判早吓跑了,台下那群练家子又是云里雾里,不知该帮谁好,徐老爷咳嗽着招呼三老板道:“还不快扶你小妈下去!”

三老板似是听不清他的话,徐老爷无奈只得自己走过去,这时场外忽然冲进来一伙警察,各个持枪荷弹,领头的却是个年轻人,他一指台上几人,道:“全都给我抓起来!”

那胖子看到了警察和枪,僵在了原地,没敢动。白无常嘴角一撇,也举起了手作投降状,制住他的保镖将他押到擂台下,推给了警察,领着警察进来的高少爷这时指着三老板飞奔跑上了擂台,道:“尤其是你!!不要动!”

三老板站在原地耸肩摊手,高少爷快步过去拉住了要往三老板那里走过去的徐老爷,道,“老爷子!你也别……”

可高少爷话还没说完,徐耀祖突然从他背后出现,将他甩到一边,艳阳天见状,挡住了徐耀祖的去路和徐耀祖过起招来,口中大喝:“徐老爷,你快走!”

徐老爷瞅着那双眼通红的徐耀祖,一时胆怯,慌不择路,直接摔下了擂台,廖晓白忙去扶起他,徐老爷上下打量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廖晓白没回话,二话不说冲到三老板面前将他拿下,拽着他扔给警察,警察将三老板团团围住,此时徐老爷带来的另一名保镖走到了徐老爷面前,他撕下了自己的人皮头套,对徐老爷道:“陈十七,见过徐老爷。”

廖晓白也走了过来,指指自己:“廖晓白。”

徐老爷还是一头雾水,陈十七看了眼擂台上还在纠缠的艳阳天和徐耀祖,道:“我先去帮忙,让这小子和您解释解释。”

陈十七跳上擂台,徐老爷有些傻眼,廖晓白便道:“是这样的徐老爷,就是吧,我们发现五年前买凶刺杀您的是您的三儿子,然后吧他等了五年就等您这唯一的一次出场好结果您性命,关键是还要把结果您性命的机会留给您最喜欢的四儿子……到时候这遗嘱啊遗产的您本来要留给您四儿子的肯定不会再想给他了……我这么说,您懂吗?”

徐老爷道:“那耀祖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廖晓白道:“他是被下了一阵邪门的针法,我们怀疑有人在他身体里寄生了一个心魔。”

徐老爷道:“心魔??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廖晓白道:“老爷子您就别装啦,这事儿您不早就猜到七七八八了吗,要不您会特意找傅医生过来?”

徐老爷没有接话,他转而看向擂台,艳阳天与陈十七一人拿住了徐耀祖半边肩膀,徐耀祖似是极为煎熬,仰天长啸,他皮肤仿若透明,好似有滚烫的岩浆在他皮下流淌。

陈十七问道:“艳阳天,现在怎么办?”

艳阳天道:“先拔针!”

陈十七道:“现在拔了他还能活命吗??”

艳阳天道:“现在不拔他肯定活不了!”

两人同时看向徐耀祖后脑勺,陈十七道:“谁来拔?你我都松不开手!”

艳阳天也正犹豫,擂台边忽然冲出来个人,正是那高少爷!他跃跃欲试靠近,艳阳天和陈十七面色僵硬,齐声喊:“不行!”

可为时已晚!高少爷一伸手已经拔掉了徐耀祖后脑勺一根黑针,这一拔他脸色大变,整个人被一股无名的吸力吸住,整只手牢牢贴在了徐耀祖的后脑勺,那流动在徐耀祖身体内的火光水流般极速汇向他的后脑,又经由高少爷的五指流进高少爷的体内!

随着这股力量的流失,徐耀祖皮肤下的红光正在慢慢褪去,仿佛支撑生命的能量被抽去一般,待那红光完全消除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艳阳天和陈十七应声松手,赶紧去查看高少爷的状况。

陈十七撩开他衣袖,看着他白皙的胳膊,问艳阳天道:“怎么回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艳阳天把了下高少爷的脉搏,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高少爷缩回了按住徐耀祖后脑的手,兴高采烈地说:“我感觉我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哈哈哈哈哈!”

他摇晃脑袋,原地跑起了步,摩拳擦掌道:“我要去跑步!我要去爬山!我要去游泳!!”

他狂喊着一溜烟跑了出去,陈十七哑然失笑,道:“看来他是天赋异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艳阳天没接他话茬,他环视四周,匆忙走下了擂台,谁也拦不住他,拉不住他,他在人群中寻找,在场馆里寻找,到处走,到处找,找得出了一身的汗,终是让他在临时搭建的急救室里找到了周白清。周白清迷迷茫茫,还有些意识,他看到艳阳天,便问他:“我帮到你了吗?”

他不说话时还好,一说话,艳阳天忍不住了,握住他的手,跪在他床边,流下了两行热泪。

周白清伸手擦他的脸,笑着说:“师父……你的眼泪总不会也有毒吧?”

艳阳天摇头,轻声说:“我总以为自己感情淡薄,其实不过是不知感情为何物罢了。”

他答非所问,周白清心头却是一暖,他看四下无人,强撑起身子,吻掉了艳阳天脸颊上的一滴眼泪。

艳阳天把周白清按回到床上,低着头拍了拍他手背,周白清见他耳朵有些红了,抓着他手又轻软地唤了声师父,艳阳天站起身依旧低着头不看他,周白清本想再和他说说话,可外头偏有人来煞风景,周白清听到开门声起先还不怎么高兴,可探头一看,看到这高声喊着“艳阳天师傅,你过来看看”的人,周白清大喜过望,指着门口一口气没顺下来,猛咳起来。

“陈……陈十七……!”他断断续续喊出来者姓名,陈十七看到他,与他打了个手势,道:“你好好歇着,先借你师父一用啊。”

周白清焦急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那天以后……”

他连珠炮似的问了许多,陈十七笑道:“等这里的事处理完了再详细和你说。”

艳阳天也道:“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回头再说。”

周白清似有不舍,来回看了陈十七与艳阳天几眼还是松开了手,道:“好,那等你回来,我问什么你可都得告诉我。”

艳阳天行到了门口,看着他道:“一定有问必答。”

他和周白清最后对视了一眼,快步走到了屋外,才关上门便问陈十七:“怎么了?什么事找我?”

陈十七道:“还记得之前在雁来去身上发现的黑针吗,那胖子和三老板身上也有……”

艳阳天惊奇道:“那胖子有不奇怪,不过三老板身上怎么会有?”

陈十七道:“我也觉得奇怪,根据我们的调查,三老板才是主谋啊……”

“那三老板现在怎么样?”

陈十七道:“和那胖子一起拔掉了自己身上的黑针,拔去黑针后两人都已经灰飞烟灭……”

艳阳天道:“难道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陈十七默然,艳阳天一摆手,加快了步伐,几乎小跑着和陈十七回到了比赛场地,擂台上下此时已经清了场,角落里一群警察正在盘问双手被铐起来的白无常,徐老爷也还没走,身边跟着三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艳阳天一进去便看到个白衣女子俯身在地上一堆黑灰中捻摸着什么,他跑过去喊了声:“傅医生?”

那女子回过头来,蓬头垢面,可形容样貌确实是傅白玉没错!

艳阳天松了口气,陈十七在旁道:“我就说嘛我请的那位锁匠,天下间就没他开不开的锁,再机密的银行再机密的保险库他都能打开。”

傅白玉翻了个白眼,抹了把脸,拾起地上的三根黑针道:“这针泡过蛊水,扎在颈后三个穴位能……”

陈十七抢白道:“起死回生?”

傅白玉道:“错!世上哪有什么能起死回生的针法?刚才我也说了,这针泡过蛊水,蛊虫精华通过黑针进入人体,进而操纵人体,就和……提线木偶一样吧,这人早就是死人了,顶多算是个僵尸吧。”

徐老爷此时也走了过来,傅白玉看到他,道:“我这模样,让徐老爷见笑了。”

徐老爷还给她赔不是,道:“要不是我特意去信找傅医生您来,您也不会屡遭不测。”

傅白玉笑笑,问道:“徐老爷您家三子……”

徐老爷蹙眉甩袖,气愤道:“那不孝的东西!这几年装得恭恭顺顺,没想到全是为了我的钱!一定是知道我五年前改了遗嘱,把钱全都留给了耀祖才起了歹意……!”

艳阳天道:“不过听说他也是中了黑针?那也不过是别人的一具提线木偶……”

陈十七看了看徐老爷,道:“刚才是老爷子一直在和三老板说话,我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拔掉了黑针了。”

艳阳天望着徐老爷,谨慎地问道:“敢问徐老爷,三老板死前是否说过什么?”

徐老爷还是一脸气愤,道:“能说什么?那不孝子还算有点羞耻心,知道自己干了大逆不道的事就再没脸见我了,就拔掉了那什么针,我看也没什么别人了,他就是主谋!”

傅白玉瞅着徐老爷,突然伸手搭在了他左手手腕上,道:“我给您把把脉,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徐老爷嘴边浮起笑意,给傅白玉搭了会儿脉后缩回了手,转过身道:“我要去医院看内人和耀祖了,这里的事就联系我律师来解决吧。”

傅白玉给陈十七和艳阳天使了个眼色,他二人虽有些错愕,可还是飞步过去,一前一后拦下了徐老爷,徐老爷道:“你们这是为何?”

陈十七站在徐老爷面前耸了耸肩,傅白玉这时说了:“我五年前就曾为被人刺伤的徐老爷把过脉,问过诊,五年之前他身体里因为有两股强力较劲,拖垮了肉身,他已然十分虚弱,这五年里不管怎么保养调理都不可能让他这具虚弱的躯体重回三十壮年的状态。”

徐老爷面色平和,道:“这几年来我勤于锻炼,保养有方,看来连一代女神医都被我骗了啊,哈哈哈。”

他想要走,陈十七一把抓住了他手腕,徐老爷一个手势,那三名西装男立即过来表明身份,说他们是徐老爷的代理律师,他要再不放手就要告他伤人。

傅白玉急了,喊道:“打他神庭,大椎,风府!他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艳阳天闻言迅速出手打了徐老爷大椎风府两处穴道,这两下下去,这两鬓斑白的瘦弱老人那身老者的皮囊似是不堪重负,自脖颈一路裂开,他脑袋上的头发瞬间变成了半边花白半边乌黑,脸皮下似是有张年轻的面孔若隐若现!

陈十七见状,打开了那三个律师,又要伸手去打徐老爷的神庭穴,可这徐老爷灵活地一转身,道:“艳阳天!你忘了你也中了针吗?!”

他声音似老非老,似幼非幼,混杂了两道声线,艳阳天眼里一顿,这徐老爷已然到了他身后,从他风府上拔出一根长针,道:“把你一身好功夫还给你,你也不知道知恩图报!可惜啊可惜!”

这长针一去,艳阳天好似被突然关掉的机器人,整个人瘫在了地上,陈十七看了他一眼,道:“傅医生!你快看看他!”

傅白玉赶紧去给艳阳天把脉,陈十七追着那顶着张老者面孔的年轻躯体跑了上去,这冒牌徐老爷葫芦里卖的不知是什么药,竟一头扎进了警察堆里,他身手矫健,无论是脚上步法,手上拳术都属上乘,陈十七与他过了几招都被他用那些警察挡下,陈喊:“都让开!让开!”

搞不清楚状况的警察们做鸟兽状自动散开,只见冒牌徐老爷一把揪起那白无常将他夹在身边,一个跟斗从会场窗口翻出,陈十七骂了句粗话,翻出窗口,紧追上去!

再说这边厢警察与律师呆愣了数秒后吵成一团,傅白玉扶起了艳阳天,穿过人群,道:“找个清静地方歇歇。”

艳阳天给她指路,往周白清躺着的那间急救室去,路上傅白玉对他道:“我问你三件事。”

“你问。”

傅白玉道:“第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银行下面的保险库里。”

艳阳天道:“看守保险库的是我一个旧识,那天我跟踪白雪狐狸,发现她和傅珍珠约在银行见面,我就觉得有蹊跷,便联系上了这位旧识,那银行表面是普通的银行,其实是只为江湖中人服务的银行,我想幕后的大老板可能就是三老板。”

傅白玉道:“第二件事,你什么时候恢复的神智?”

艳阳天道:“总是对一些事隐约有些意识,后来有一次让我发现三老板在我的烟里放了点什么,为了确定,我移花接木,偷偷替换了一根他惯常抽的烟,结果真的不对劲,他抽了那支烟后记忆混乱,开始忘事,说过话的会重复去说,但是一支烟的功效非常短,索性没人发现。”

傅白玉道:“第三件事……”

艳阳天听她欲言又止,便道:“你要问傅珍珠的事,对吧?”

傅白玉叹道:“还是不问了,假死真死,都浪费我感情,不去管她了!”

艳阳天道:“我知道她在哪里,她在三老板郊外一幢别墅的地下。”

傅白玉问道:“你见到她了?”

艳阳天道:“她来见过我,那天或许是她以为我被下了药,神志不清吧,她从地下室走出来和我说话,说阴阳蛊不如她炮制的这记丧神药来得好,能让我永葆青春还能淡化神智……”

傅白玉道:“周白清呢……那小子知道你恢复了吗?”

艳阳天似是走不动了,靠在墙边,道:“之前他不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要是他知道了,我就查不出三老板的真实目的了。”

傅白玉调侃道:“从前还不知道你这么会演戏。”

艳阳天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颊微红,道:“不说这个了,对了,那天从看守所劫走你的确实是白雪狐狸吧?”

傅白玉道:“是她没错,小手,眼盲,身上有股阴湿的味道。”

艳阳天道:“一定是因为她长期躲在那拱桥水下的密室里的关系。”

眼看已经走到了急救室门前,傅白玉又问道:“那袁苍山……”

艳阳天道:“袁苍山肉身也是被白雪狐狸偷走的,他们把他身体里的魔转移到了徐耀祖的身上,这魔性并非一般人能够控制,所以必须得给徐耀祖下针控制住他,不过世事都有例外,今天就遇到了个能完全融合这魔性的人。”

傅白玉道:“我走了这么多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回头你可得好好和我说说。”

艳阳天推开了急救室的门,清风拂面,室内空无一人。

傅白玉问道:“周白清那小子呢?”

艳阳天眼尖,看到周白清躺过的病床上床单泛红,似是写着什么,傅白玉扶着他过去看,她看着那床单上八个血红大字,一字一字念出:“你的徒弟我收下了。”

傅白玉读完,咬牙切齿:“这是傅珍珠的笔迹!”

艳阳天黯然站着,肩膀一耸,自嘴角滑下两滴鲜血,傅白玉赶紧扶他坐下,搭着他手腕道:“你冷静点,刚才那一针拔去已经元气大伤,再不稳定心绪,血脉逆行到心口,神仙也救不了你!”

艳阳天道:“我没事。”

傅白玉看着他,艳阳天又说:“一时心急,乱了气息,我那里有些凤尾牡丹,傅医生,我想再多活几年。”

傅白玉还是头一次听到艳阳天说想要多活几年,一时间不知该取笑他还是宽慰他,憋了会儿,说:“傅珍珠带着周白清,跑不远。”

艳阳天轻轻摇头,道:“或许都是命数,那年他带芷凤走,他不想再见到我,结果后来又遇到,后来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他,还是又遇到,本来有些事不太懂,现在懂了,大约是懂得有些晚,赶不上好的时候,还是会分开。”

傅白玉拍了拍他,问道:“你往后什么打算?”

艳阳天不说话了,静静看着窗外,看窗外的风,窗外的柳,窗外的天,他这一辈子还没过完,却仿佛已经经历过几度人生,快乐不常有,悲哀亦有幸。他想到周白清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人这一生能有多少感情去耗费?他觉得他说得对,他原以为自己早就没有感情可耗了,他原以为感情是水,泼出去就没了。可感情其实是花,一颗小到看不到的种子,种在心田,洪水泛滥,暴晒折磨,竟然还是能开出花。

他想靠近这朵花,仔细看一看,看一看它是否像他家中那棵海棠树开出来的花,花落时是否也有个少年人会替他拂去落在他肩上的花瓣,怯怯又柔柔地说一声:“师父,天凉,去里面睡吧。”

艳阳天忽然说:“我要去找周白清。”

——中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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