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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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热闹的酒楼,举人们济济一堂,行的正是以文会友之事,穆轻眉和楚留泽在二楼隔着栏杆往下看,正兴致盎然地窃窃私语。

  “那边那个众人簇拥的是谁?”,穆轻眉指着个锦衣公子,好奇地问楚留泽。

  楚留泽瞥那人一眼,蛮不在乎随口道:“他啊!义顺伯家的老二,他爹是今年会试的主考官,他自然很是受欢迎。”

  “他爹是主考官,他还敢出来招摇?”

  “啧啧啧,”,楚留泽摇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正因为他爹是主考官,他才得抓住这个机会大捞一笔啊!”,他对着穆轻眉露出促狭的笑,挑眉道:“你们兄妹俩太正气了些,所以有些世家公子哥才宁愿找老二那个哑巴,也不敢找你俩玩啊!”

  他是魏忠公的独子、是跟着皇帝上过战场的少年将领、是年纪轻轻做了郡守的一朝名臣,自然是世家子弟喜欢结交的风流郎君;反观穆轻眉,其实说白了只是一个母族失势、又无世家可倚仗的娇纵公主。

  听闻楚留泽的话,她也不生气,歪着脑袋看着他:“所以啊!这些人有什么勾当,当然得塘雨你帮我盯着了!”

  “别急,”,楚留泽指着一个青衣男子,与穆轻眉耳语:“仔细看,他手里拿着的书。”

  穆轻眉不解,眯着眼盯了会儿也没看出个究竟,使劲踹了一脚楚留泽:“别卖关子!怎么回事?”

  “那书里夹的——乃是银票。”,楚留泽带着不屑又怜悯的眼神划过青衣男子,与穆轻眉解释道:

  “世家泄题、操控科考名次,已是常态,但那些并无身份背景的人,又该怎么办呢?那几百个个名单里,如何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呢?便只有舍下文人傲骨,丢弃清高姿态,卑躬屈膝在权贵面前做一条心甘情愿的走狗。

  “可是啊,那厚厚一沓银票,换来的也不过是他和权贵有机会共坐一屋的机会,往后如何,还得看他家中有多少钱。”

  “那贫苦的寒门子弟,岂不是……连机会都没有?”,穆轻眉想起陆闵得,虽说是状元出身,却一降再降,混成了从七品的小官。就连当初榜上有名,也是因为他作的词讨得了穆轻眉姑母、大长公主的欢心,何其讽刺。

  “是啊!这科考,不过是世家入仕途的幌子,赚声名的招牌,说到底,皆是为世家做垫脚石;可惜了这些个痴书生,还真以为能用读书给自己搏出个名堂。”,楚留泽说完便背过身,懒得再看,拿过酒壶便直接往自己嘴里灌。

  穆轻眉与他坐回案边,看着坐在一旁的盈盈,往他碗里夹了好几筷子菜,直到把他的碗堆满,才心满意足道:“你主子带你来这家酒楼,不就是怕你吃不惯京城口味吗?你别客气,好不容易吃到家乡菜可得抓紧机会!”

  楚留泽打断她,义正言辞道:“穆轻眉!你可别瞎说啊!”

  他表情格外严肃认真,穆轻眉心中诧异,盈盈这孩子,谁瞧着不想照顾照顾,就连一根筋的小十六还给他带糖呢,怎么偏生楚留泽非要表现得这么寡淡,这人也不是个冷情的啊?罢了罢了,楚留泽究竟怎么想的,穆轻眉哪能猜得清楚呢?

  总算等到这两个看热闹的人回来,一直在屋内待着的穆青和带着时刻都有的浅淡悲悯神情,语调平平道:“那青衣男子,年三十八,落第已两次,此番是卖了半数祖上基业而来,走前已立下誓言,若再不及第,便不复科考。”

  他瞧着那人一脸的谄媚,再看看义顺伯之子满脸的猖狂,遗憾至极摇摇头:“只是我瞧他的文章,写的还不如塘雨。若当真榜上有名,只能说明他家中基业丰厚。”

  楚留泽点点头:“贿赂子弟打通关系,花费钱财买通考官,是得……不对啊!穆青和!‘还不如’?,什么叫‘还不如’我!你这样可不厚道啊!要不是为了你,这些世家子弟平日那些宴会老子才不稀罕去!”

  他放下酒壶,叉腰瞪着楚留泽,活像个市井无赖——二十来岁时,他成日与军营的汉子们厮混,而那些汉子里,市井无赖都算好的,大多其实是昔日罪犯。

  穆青和无可奈何地笑,与他赔礼:“是是是……是我说错了!来,盈盈,多吃点!”

  “不是,好端端地你怎么也提他!”,楚留泽一听穆青和叫盈盈,就又忍不住炸毛,干脆埋头吃饭,一句话也懒得说。

  穆青和摇头笑笑,没理他,只是问穆轻眉:“义顺伯那边,安排好人了吗?”

  “兄长放心,安排好了。”,穆轻眉有几分运筹帷幄的得意,道:“这些年来我让尘凡涧不计盈亏收留这些被抄了家的官家小姐、让他们悉心照料看护着,如今竟有了收获。前些天义顺伯要买小妾——你说说那老头子,一把老骨头了还是个色胚,让飞云知道了,便央着尘凡涧的管事安排了她和义顺伯见面,飞云那丫头,平日里提起义顺伯便恨不得把他烧成灰,也不知道是怎么笑得出来的,当晚便把义顺伯迷得神魂颠倒,第二天一抬小轿就进了府——义顺伯花了十五两。”

  她说完,神情中带了几分遗憾,埋头拨了拨香灰,喃喃自语:“可我这样耗尽心思,花费财力;给这些女孩们提供的,也只不过是处不被男人随意侮辱的尘凡涧,离了那华屋,世人的冷眼、诽谤,还是会在她们身上留着,就像钉子,深深刻进去,怎么也取不出。就连她们自己,能想到为家人证明清白的最佳手段,也是……这般忍辱负重。”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穆青和也觉得荒唐可惜,却听楚留泽大大咧咧饮了口酒,道:“怕什么!等那糟老头死了,拿着老头给的钱,逍遥快活便是!”

  他说话向来胡闹荒唐,穆青和兄妹俩听惯了,也懒得说什么。

  几人吃饱喝足,怕人发现,楚留泽先带着盈盈从正门离开,穆轻眉和自己兄长本准备从后门走,却听见前厅吵闹叫嚷起来,隐隐约约又听见楚留泽中气十足的的声音:“程老二,这话爷可不爱听!要做什么咱私下说!我先走了!”

  穆轻眉好奇,生生停下了脚步,巴巴看着穆青和。穆青和无可奈何,只得道:“想看戏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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