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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风238三合一(明月清风238新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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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风(238)

新明六年即将到来, 林雨桐跟着四爷面对面坐着,等着子时的到来。

皇帝在子时到来的这一刻,要祈天垂怜, 风调雨顺, 护佑天下生灵。

这一晚上,两人基本是睡不成的。半夜还得起来, 还有祭祖的这一套流程要走呢。外面寒风呼啸, 两人却穿着大礼服面对面的坐着。

桐桐对着灯花,问四爷说,“开年, 就能给启明指婚了。太子大婚, 有流程的……再快也得赶在年底吧。”嗯!四爷抬起头来看她,她便不说, 他也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说到底,她还是心疼孩子了。

启明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是太子!

“你是心疼他小小年纪,沉稳克制,可对?”

桐桐心里怪不得劲的, “人人都夸太子,沉稳干练, 少年持重……可这是违反人性的!”

四爷该说点什么呢?这种事她不是想不通,她就是单纯的心疼。

果然,不用四爷开解,桐桐自己就说, “我知道,一个好的太子, 能叫下面的人有信心,觉得是看得见新明王朝的明天的!他成了太子, 就得面对这些。咱们是想藏着他,叫他晚一些接触朝政,可若是如此,下面的人又以为咱们对孩子不满。接触吧,十几岁的少年,每年都面对满朝的大臣,这些大臣哪个不是人尖子……他不敢出差错,他活在那么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就得是稳的住的!他那一群的伙伴,见了好看点的姑娘都能挤眉弄眼的打量,只他不能。他得端着,他得稳着,哪怕是少年人的好奇都不能有……”

四爷被桐桐说的难受,他就想,当年身为太子的二哥只怕也是如此。他宫里的女人都是皇阿玛赐的,给了,他就要。不给,他就不要。宠谁?不宠谁?外面从没有谁说过东宫里有哪个女人是格外被恩宠的。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喜好呢?每次都说懂身为太子的难,可真的懂了吗?那些东西得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如今轮到自家儿子了,知道疼了!

四爷叹气,把桐桐的手放在手心里攥了攥,“咱们走的路太长了,是例外。不能以咱们来做模板对着来!任何一个帝王和要成为帝王的人,首先要做到的两个字便是——克制。就像是你说的,那都是违反人性的。不能克制的帝王,有几个不是昏君。你要一个十几岁就读着折子处理国家大事的孩子,去谈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吗?能找到一个契合的伴侣,一路往前走,这就不容易了。孤家寡人,只要不孤不寡,这便是做帝王之幸了。”何况,我遇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我们难道不是相互扶持了一辈子,然后我成了你,你也成了我?

桐桐这一刻是真的在心里祈祷,祈祷老天保佑,叫孩子夫妻相和,相知相惜相扶相伴,能一起走到白发苍苍吧。

没有这样的忧虑,也总有那样的忧虑,这一年的桐桐,她想偷偷的自私一次,把忧虑给了自己的孩子。

天一亮,大年初一的到来,林雨桐得把那些忧虑压在心底,她是这个王朝的皇后,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忧虑。

这一天,四爷得下旨,给他的皇兄朱由校问安。

这一天,林雨桐得也得下旨,给张皇后问安。

问完安之后,得接受朝贺。这在最开始那几年,就一直没办。但是,后来问政院建议了,说这么着不行呀!很多朝廷诰命压根就没召见过,连皇宫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因为她这个皇后在外事上用力,在有些地方她觉得该省则省,她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其他人就觉得这个诰命不如以前受重视。

于是,年节命妇进宫朝贺,就不能推脱了。但是这真的挺受罪的,半夜起来朝宫里开,大冷天冰天雪地的,大殿里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好些人都是跪在外面呢。可饶是如此,大家也都高兴。

这就没处说理了!

只能说赶紧的,不管礼仪规范不规范,咱把这个流程先走完再说。走完了流程,分散到其他的宫殿里先暖和着。不就是进宫为了见她这个皇后吗?见!我就坐在这里,咱们分批进来,我都见见,这不就完了吗?

先进来的肯定是宗室,王府的王妃带着王府的儿媳妇还有没有出嫁的姑娘来的,信王妃添了一个闺女了,今年大半岁了,也抱来了。林雨桐给了赏赐,给的格外厚重。那边作为瑞王妃的莽古济全程微笑的看着,将手上的宝石戒指也取下来塞给这孩子,“姨妈可稀罕你了。”

林雨桐:“………………”莽古济在拉拢信王妃?

是的!莽古济意图拉拢信王妃,目的是跟多尔衮扯上关系?她这是要跟皇太极死磕到底呀!

见了这些,接下来是皇室嫁出去的公主,说几句客气话!反正没有更亲近,但这些年待遇也没少给她们。彼此安分的过日子,就挺好的。

接下来是大臣的家眷,一拨一拨接一拨的,该见的都见了。这一忙活,又是一天。

等到了晚上,直接就睡死过去,感觉没两天会缓不过来。

可是不缓过来还不行,各个属国的请安折子,都是放在今儿一起呈送上来的。除了这些,还有礼单,大过年的嘛,别管什么样的东西,得有这个意思。

而林雨桐呢,又得拟定单子,再叫人给送下去。

一个个的都安排下去了,却单留了安南的!安南从前半年就说要送姑娘来新明,可这大半年过去了,这都能打个来回了,也没见人呀!

什么意思?是出事了还是怎么了?宫里直接问显得过于重视,这不合适。但问还是得问,得叫人私下里去问。

她把这件事记上,外面又送了巴林和费扬果的折子,不仅是折子,还有不少年礼,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都有。

林雨桐拿着这两份折子掂量,从两份折子上看,两边的关系已经紧张到随时都可能发生摩擦的地步了。

结果没出正月十五,仇六经就来了,递了密报来,“刘舟报,大清两白旗有异动,似是有朝蒙古调兵的迹象。”

林雨桐的手指轻轻点着书案,“只看这场仗怎么去打了?”

这个事得叫军机一起议事的,太子当然得参加。而这次,林雨桐叫郭东篱以自己侍从的身份跟着,“不要害怕,可以不说话,只带着耳朵听就成了。”

郭东篱点头应是,大大方方的跟在身后,坐在角落的小墩子上,跟王承恩并排呆着。

王承恩可不敢这么着,郭东篱一把摁住他,“我第一次参加,不懂的还得你提点,坐吧!”

嗳!

郭东篱就觉得气氛很凝重,墙上挂着各种舆图,大大的木盘里,是大清和蒙古的版图,上面插着各色的旗帜,先生站在皇上的身边,对着这个被称为沙盘的东西指指点点。

就见一满头灰白了头发的武将动了动上面的青色旗子,“只咱们去年一年,调拨给蒙古的各项物资,足以应对他们跟大清两年的对抗……”

王承恩低声道,“这是高迎祥高将军……这些年劳心劳力,早十年头发就已经花白了……”

知道了!此人颇为传奇,从一马贩子被一路简拔至军机。

那边又有一像书生一般的大人袖手站在边上,“臣担心的是,战事胶着,会叫蒙古内部人心不稳。这些部族有利便合,无利便散……散了,有利于大清,而不利于新明……”

郭东篱知道,此人是孙传庭。

就听皇后没回这个话,而是问:“哈鲁,你怎么看?”

哈鲁抱臂:“若是胶着下去,削弱的只有两白旗……皇太极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要削弱两白旗的!可多尔衮肯干吗?”

林雨桐点头,没错!就是如此!她就道,“已经着人再去探消息了。”

秦良玉就问说,“娘娘是担心什么?”

“担心大清内部的一些争执,会改变多尔衮的战略。”林雨桐就道,“皇太极和多尔衮之间,相互依存,相互防备,却又得相互利用……皇太极想限制削弱多尔衮,多尔衮心知肚明!此次大战,若是皇太极定下的是换防……两白旗先上,随后其他旗替换……你猜多尔衮会信?万一天气原因,耽搁了怎么办?万一茫茫草原,走偏了怎么办?稍微一拖,就能损了两白旗的元气,多尔衮只要不蠢,就不能按照原计划干。”

刘侨就道,“若是用甲字营一样的人,他玩一招出其不意,未必不能改变战局。”

启明从沙盘转身去看舆图,而后才道,“我娘的意思是,担心多尔衮只劫掠而不占据!”

什么?

林雨桐看四爷,“若是我,我就这么干!战争自来也是如此,占地不是目的,削弱对方才是。我能抢就抢,抢不了就烧了毁了,而后迅速撤离,不再恋战,如此是伤亡最小,代价最小的法子。事实上,这也是他们惯用的!咱们有城池可以坚守……若是兵力空虚,他们便能长驱直入,劫掠一翻直接走人。如今咱们是兵力足且防守严密,这办法对咱们无效,但是草原那地方,这防都没处防去!”

四爷也看向地图,桐桐跟过去,手指在地图上量了量,四爷就道,“晚了!咱们说话的工夫,只怕多尔衮已经动了!”

刘侨将手里的笔仍在沙盘上,“这个多尔衮,确实是了得。”若是如此,蒙古的战备将付之一炬,这只能拉扯的新明不断的往蒙古投入。

四爷摆手,“不急,看看再说,看看蒙古此次是如何应对的。”

若是应对不当,就得考虑,锡尔呼呐克是否能继续统领蒙古了!

这是郭东篱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议事,出来之后,她亦步亦趋的跟着先生。

林雨桐拉着她往回走,“那边的院子已经叫人收拾了,回头就把家里的人安排过去吧。”

那地方意义不一样,她不想这么冒失,因此就道,“在城外买了个院子,屋舍多,后面的空地也不少。自己种种菜的地方也有。现在城外繁华又安全,住着也安心。”

也好!

进了屋子坐下,林雨桐才问她,“刚才跟了一场……什么感觉?”

郭东篱的手不由的抓紧了衣摆,“我懂的太少,需要学的还有很多……太子太不容易了……”一样都是人,年龄相仿的人,凭什么太子什么都懂?那一定是他背后吃了别人没吃过的苦!

林雨桐拍了拍她,“去吧!在开学以前,继续跟着秦将军。”

秦将军是个温和的长者,之前在那样的场合一件旁听的郭东篱,她就知道,太子妃这事算是定下来了。如今,这未来的太子妃一来,她就指了指凳子,“坐!”

郭东篱不好意思,“将军,您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

秦将军叫郭东篱坐了,而后也坐到郭东篱的边上,“……如今名分还没定,我还是秦将军,你还是我身边的侍从……今儿我就倚老卖老,说几句话。对也罢,不对也罢,你别介意。”

不敢!

秦将军拍了拍郭东篱的手,这才道:“……东宫,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太子,跟一般的男子也不一样;将来的太子妃,也是一样。这世上凡是独一无二的,都是与众不同的。不能拿一般人的例子比量。你看那京报上,最近常刊一些文章。外面除了京报,也突然冒出不少报来,还有拿到街上叫卖的。年轻人都很喜欢,可老大人们却觉得有伤风化。那些才子佳人,恨不能为你生为你死……孩子,要是女子以此来要求男子,那跟谁过都过不成的。”

郭东篱眼里染上暖色,自己没有亲近的长辈,不会有人跟自己说这些。但是这个道理她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朱启明的少年要找合适的妻子,这也是新明王朝,要给太子找到一个合适的太子妃……太子妃得是太子的妻子,更得是个能协理天下的女子。对丈夫,得有小情小爱,可却不能只有小情小爱。像那些话本上说的,叫男子随时记挂你,不时的就想着跟你花前月下,若是那样……新明的将来该怎么办?这个朝廷,这个天下该怎么办?将军,我知道太子的不容易……”

少年慕艾,这才是人之常情。美人,她相信谁都会喜欢的!但身为太子,不由着自己的欲望走,他理智自持,选的是合适的!对他合适,对朝廷合适,对天下也合适的自己。自己是不差,但还真不到人见人爱的地步。可太子还是看到了自己的好,哪怕这是理智的选择。可他在这样的选择之后,想用心的经营,这才是她接受的毫无障碍的愿意。

别说这是太子,就是让自己去世间找任何一个男子,他们做的也未必有太子好。

她说着,就开朗的笑了,“何况,我也觉得我很好……”

正说着呢,秦将军的亲随在外面道,“将军,郭姑娘,东宫来人了。”

还以为有正事呢,结果却是王承恩过来,带了一件披风过来,“姑娘,殿下叫送来的。”

我披着披风呢!

王承恩却道,“您听听,这会子工夫,又起风了。这是羊羔皮的,轻软。是殿下前两年穿的,如今长高了,有些不合适的,姑娘穿着应该是合适的。”

郭东篱看了看身上,身上的这件是羊毛毡的,确实不如羊羔皮的隔风。原来刚才他不是没注意她,他瞧见了,只是那样严肃的场合,儿女情长,不合适。

她裹着厚实的披风回城外新买的院子,里面添置了不少实用又不打眼的东西。老仆指了指她的卧室,“进去瞧瞧。”

铺的盖的,都给换了。衣柜里多了不少衣服,虽瞧着朴素,但舒不舒服,摸摸布料就知道。柜子的下面,各种的鞋子几十双,衙门帮着做制服,不得量尺寸吗?所以,不用试也知道,这必都是合身的。

梳妆台上放着首饰匣子,样式简单,但却贵重。边上还有一个匣子,打开一瞧,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金银。金花生,银豆子,她抓了一把,细看还能看见上面小小个的字,其中有一颗花生上有‘泰平五年元日贺’这样的字样,她一下子就懂了,这是太子这些年攒下来的压岁钱和零用钱。

她仿佛是看见太子前一刻还一本正经,等关了门,一颗颗的小心的数着这些零用钱的样子。可怜见的,攒了好些年了,全给搬来了。

她噗嗤一声给笑出来了,然后挑了个上面没字的金珠子,交给老仆,“买一车甘蔗,再买个石磨回来。”

买这个?

嗯!

用来干嘛?

压出汁水来,然后装进水囊里,第二天进宫的时候给带去了。要去给秦将军往东宫送折子,顺便交给王承恩,“叫人看看,再给热了用。”

王承恩倒出一点亲自尝了,然后笑着热了给太子倒进茶盏里,换了茶水。

启明正跟高迎祥商议,请李自成回来,商议西南海盗之事,结果捧了茶盏喝了一口,就愣了一下,甘蔗汁?

像是!还兑了什么进去吧。

要多少甘蔗才能榨一杯汁?这玩意奢侈,喜欢也不能这么喝呀?!

等高迎祥走了,启明才说王承恩,“你又搭钱弄这些个了?”

“郭姑娘带进来的。”

启明愣了一下,“定是你又多嘴了。”

冤枉!太子的喜好,便是太子妃也不能说呀!

等郭东篱来取折子的时候,启明把人都打发了,才闲闲的往椅背上一靠,折子都递过去了,眼看对方要抓手里了,他又蹭的收回来了,歪着头看她,“一件披风就换两杯甘蔗汁呀?”

不会!天天给你带。

“天天带?甘蔗汁?”

“柑橘汁也成。”说着,左右看看,见真没人,她才猛的一伸手,要去抢折子。

启明蹭的一闪开,没抓到,戏谑的问说,“这么舍得呀?”果子运到京城,存到现在,是真挺贵。

郭东篱低声道,“小女贫寒,自是没这个钱的!只是昨儿收到一匣子金银,便用金珠子换了甘蔗来。”

启明觉得有趣,这跟周围这一群小伙伴的相处是不一样的!才要逗她,外面的脚步匆匆,郭东篱赶紧拿了折子,朝一边退了好几步。太子正襟危坐,拿了折子继续看他的。

白官一把推开门进来了,“殿下,巴林的快信……”说完,看看太子,再看看郭东篱。

启明伸手要信,“想着他的信也该来了。”

白官把信递了,这才不好意思:“郭姑娘来了……”

“取个折子,这就走了。”说着问说,“殿下,可还有要交代的?”

启明一边拆信,一边一本正经,“……孤找的是个管家婆,管家婆别老惦记给孤花银子,该怎么谋划着花费,管家婆就能拿主意……”

郭东篱低头应是,然后出去了。

出去了还听见白官说,“殿下说的谁?”

就听太子声音严肃,“说的是户部。”

户部确实像个管家婆!他就问说,“户部又怎么了?”

“说大婚的花费……”启明叹气,“可工部又觉得该疏通京城的濠浚,跟户部协商,户部置之不理!都上折子诉苦,户部是谁也不想得罪,全往孤这里推!”

那难怪太子叮嘱那些话。

可随即想想又不对,工部和户部这些事,能闹到内阁,可闹不到军机呀?叫郭姑娘给军机秦大人带话?这都不挨着的。

才要开口质疑,就见太子起身,“走!去御书房。”

啊?这是出大事了吗?

“是!巴林带着人,朝内喀尔喀去了。”

什么?

林雨桐以为自己听错了,“巴林带着人马朝内喀尔喀去了?”

是!

四爷那边拿着信瞧了一遍,然后递给桐桐,转身去看地图,“蒙古部落分散,情况一变,连通知都来不及!这是知道防不住多尔衮……既然得叫多尔衮咬一口,那他就回身也咬大清一口!内喀尔喀本就桀骜,以前是在努尔哈赤和林丹汗中间摇摆,后来才屈从了大清……而今,巴林带着要,要拿下内喀尔喀……”

这是各有输赢的一场仗!两边都没有正式碰面,多尔衮想要削弱蒙古的实力,巴林要拿回内喀尔喀!

内喀尔喀位置特殊,占据了内喀尔喀,蒙古和大清之间,再没有缓冲地带了。科尔沁都直接受到了威胁。

这不会叫他们之间的真正平息,只会加剧他们之间的争斗。因为大清感觉到了威胁。

启明就道,“巴林向来精明,他知道新明需要他们来牵制大清,他其实也是希望利用新明的支持,重新一统蒙古。”

这是人之常情。

四爷皱眉,“巴林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觉得巴林这是上策,可你却错估了皇太极。巴林太年轻了,他父亲太实诚了……他们一不小心,只怕就掉皇太极的坑里去。多尔衮临时变更计划,他不会不上折子的……折子哪怕是延后送到皇太极面前,可及时修补漏洞还是行的!等等!再等等看。”

果然半月后,仇六经送了密报:皇太极临时调拨正蓝旗镶蓝旗两旗,驻扎科尔沁和内喀尔喀。若不是费扬果也是领军将领之一,巴林差点就给折进去。四爷把密报推给启明:“别小瞧任何人,你们是年轻,你们也有锐气,也确实是难得的俊杰之才,但是……少了点经验。尤其是你,启明!你自来是太子,只一同胞兄弟……你见识的人心险恶和算计,是最少的。沉下心,再沉下心去……”

所以,此战,大清虽然不曾得到太多的便宜,可却也以最小的代价,削弱了蒙古。

十天之后,蒙古的折子送来了,这是预料之中的,祈求新明给予援助。

但同时,刘舟那边送了密报,说是两白旗里有人说,蒙古损失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说是许多的重要物资,蒙古诸部提前得了信儿,已经掩埋了。突袭攻击,是不可能刨开地面去把物资挖出来给损毁了的。

那么现在摆在面前的两份东西,哪一份是真的?哪一份是假的?

蒙古的折子说是他们遭受了极大的损失,几乎到了无法维系的情况了。折子里语气诚恳,态度谦卑,满是臣服的姿态。

可刘舟的密报说的却是另一回事,说蒙古的损失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

密报,不能由搜集消息的人来判断真假,反正是有这样的说辞,他听说了,然后传回来了。仅此而已。

而今,就得朝廷来判断,这消息的真假。

消息若是假的,那就证明是大清有意散布这样的流言,意图离间新明和蒙古。

消息若是真的,那就是说,蒙古对新明隐瞒了真相。也说明蒙古内部,有些人对新明的态度,出现了变化。

一个判断失误,就可能出大事。

四爷不动,御书房也没外人,他就问启明,“依你看,这事该怎么决断?”

“蒙古内部没有别的心思才不正常。大清将此事挑明,不安好心,也都是真的!”启明说着,就扭脸看自家娘,“您跟钦天监那些人……对这两年的天灾可有估计?您觉得这两年能否风调雨顺?”

林雨桐苦笑,问启明,“自你有记忆以来,可见过大明有连着三年的风调雨顺的?”

启明默然,这意思就是说,天灾一拨一拨在后面等着呢,这就意味着,“咱也不富裕!”

是!真没那么些给。

启明就看他爹,“蒙古是一只吞金兽!爹,该写封信给锡尔呼呐克了,兄弟情要讲的,但只讲兄弟情是不行的!另外,也该给西北增兵了。”

分寸这二字,该有人懂的。

另外,该派使臣去了,“明面上呢,只说我要大婚,送喜帖和邀请函去的。暗地里,有些事该探查还得探查,有些人该见还得见。”

四爷没说这么着好还是不好,只叫启明去休息了。林雨桐没觉得这个处置哪里有问题,就看四爷,“你觉得哪里不合适?”

“没听出来吗?启明还是想打!”

林雨桐叹气,好似走入了一个怪圈,给了恩赏过了,就人心不足。有时候还真就是,面对拳头的时候,对手乖顺。面对仁慈的时候,反倒是各种声音都会往出冒。

若是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能压下这些声音还罢了。关键是就怕领导者压不下这些声音,还不得不被对方的态度所裹挟,这就很危险了。

这天晚上,林雨桐熬了半晚上的夜,把近些年户部的帐做了表格,叫人给启明送去。叫他更直观的感受一下,一场天灾下来,朝廷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还有没有余力干其他!

今年西南那边肯定是要打的,跟海盗和倭寇,必有一战。而这个时候,任何一个不忍,都是大祸患。

启明对着这表格,看的一天少吃了两顿饭。最后怎么着了呢?召集军机?

没有!

他给巴林写信,写完了又给费扬果写,然后着人给这两人分别送去。

巴林接到信的时候,草原上的草已经能没马蹄了,他见到了朱运仓,也见到了年哥儿。

年哥儿还是温润的样子,可巴林不是那个还带着软糯清澈的巴林了。两人并肩走在草原上,一路无话。

沉默了良久,才在一处小溪边停了下来。

年哥儿将信递给巴林,“太子的信。”

巴林接过来,攥在手里,慢慢的打开,字体熟悉,每次通信,都能觉得他又进益了。他以为这是一封温情脉脉的信,然而并不是。太子在信中大骂,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你是猪脑子吗?

太子说,事做过必有痕迹,掩埋了物资就掩埋了物资,没损失多少就没损失多少,你明面上可以说损失惨重,你密报不能说实话吗?密报上,你说了实话,爹和娘知道你们的态度。朝臣们面对你们的求助,哪怕众说纷纭,但好歹有个过的去的借口应承。可是你呢?你阿爸不报,你也不报,你是哑巴了吗?你说一声,我会叫你吃亏吗?我知道,必是你们内部各种声音都有,且只怕是你阿爸和你都不好反驳的人。所以,我猜测,怕是你哪位兄长,心志高远,有鸿鹄之志,打算一统蒙古,不跟谁称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若是如此,那你就更该骂了!你为了血脉亲情,置蒙古的百姓于何地?你那几位兄长,哪个有为君的心胸?若是你阿爸真的要退让,那为什么上去的不能是你?如果是你,哪怕将来咱们得在战场上相遇,我也觉得高兴!当年陪着太子读书可都不是白读的。

不过在最后,太子也说了:我了解你,你那边必是出了什么变故了!若是不方便说,我不问。但若是需要我帮助,你要不跟我求助,那咱们的交情就此打住。以后见面,只做陌路!

巴林的鼻子一酸,把信放好塞到怀里,这才看年哥儿,“我阿妈病重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是什么病?这边若是没法子,你亲自往京城去送呀,总能治好的。

“我阿妈有信奉的神,她认为病了,就是神在召唤,她不愿意瞧大夫。”巴林说着就叹气,“太子猜的没错,我二哥的心高……为此,我跟我二哥差点刀兵相向。可我阿妈出面求我了,叫我跟我二哥好好的相处……否则,她死不瞑目!”说着,就往地上一坐,“你知道的,我七岁就去了大明,一直就长在那边。回来这才几年?这几年一直这个部落那个部落的跑,几乎没怎么陪伴过我阿妈!在我们数兄弟中,我阿妈最心疼我大哥,最偏袒我二哥,最娇惯我三哥……那些年,最惦记我。可等我回来了,我阿妈大概觉得,我不是她那个心心念念的儿子,我这个儿子,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母子处的很淡!我阿爸呢?一头是他的数个儿子,一头是我。赞同我,他会失去那么些个儿子。所以,他没表态。没表态,没立场,这就是一种立场。”

年哥儿皱眉,跟着他坐下来,这才一下一下的拍他的肩膀,“我们没想到是这样的。”

巴林搓了一把脸,“在大明我得到了许多,可回了这里,慢慢的,我好似失去了很多!”

恨大明?

“那犯不上!也挨不着。”巴林就道,“我觉得我是为了部族为了蒙古做出最大牺牲的那个!我小小年纪远离父母……那么多个兄弟,只我被送走了!我这算不算是被父母舍弃了!哪怕是舍弃了,我也一心的想着回来。可回来之后,就那么几次阿爸听从了我的建议,倒叫哥哥们不服气了!于是,又开始孤立我!这个时候,我的父母并没有站在我的一边。我这算不算是又被父母亲人再一次舍弃了?!”

年哥儿无言,这些话他大概憋了不少日子了吧!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巴林看着双手,反问年哥儿,“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年哥儿没说话,这话没法说呀!

巴林反复看着双手,“要是按照草原上的规矩,我该杀了我的哥哥们,逼的我阿爸退位,至于我阿妈,一个女人而已,我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大明除了教给我别人没有本事之外,还教给我了忠孝勇恭廉、温良恭俭让、仁义礼智信……我知道,冲过去了,我这算是枭雄!可兵将冲过去容易,心里这道儿坎冲过去难啊!!所以,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年哥儿脑子转的飞快,他心里忐忑,但还是接了一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巴林看年哥儿:这个一身儒雅气的家伙,脑子里的坏主意一向也不少!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返身就走,“远来是客,你歇歇吧。”

年哥儿一把拽住巴林的袍角,“朋友之间,有话还是要讲的!”

不用!

用的!说了不用!

真的甩袖走了!年哥儿坐着没动,嘀咕道:知道朋友有难,怎么能不帮忙呢?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个忙我总是要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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