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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二十二章 这是我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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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明渊下午放学,教务处找他有事,拖到六点钟才从教学楼走出来。这时天刚擦黑,夕阳已经落到地球另一边,遥远的天际晕染着紫色的云彩,像一条长长的丝带拖着尾巴,将整片天空涂成黯黯的深紫。

那紫色十分深沉,随着时间遮天蔽日,余明渊沿着学校中心情人岛走了一截后,整个校园仿佛陷入了空寂之中。此时,路灯还未点开,茂盛的香樟树遮住人的视线和天光,人在暗沉沉的夜色中变成一个个模糊的影子,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就在这短暂的昏暗时刻,余明渊察觉背后有人跟着他。

他没有回头,学校他还算知名,时常大胆的女孩跟他表白。余明渊放缓脚步,那细微的脚步声也慢了下来。

还不跟上来?余明渊有些不耐烦。

他猛然回头,一个男孩站在他的身后。他个子跟余明渊差不多高,脸在渐渐明亮起来的路灯下,能看出是个长相颇为俊秀的。

这人看到余明渊发现自己,手脚无措的站在原地,看他紧张的模样,似乎想拔腿就跑。

“你找我有事?”余明渊问。

“你是余明渊?”对方问,声音很紧绷。

余明渊点头。“对。”

他松了一口气,又左右看看,朝余明渊靠近了一步,瞪大眼睛打量着余明渊的模样。

“我是为了方哥找来你的,”他说,似乎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求你放过行不行?”

“谁?”余明渊比他还懵,方哥,他认识的人中有姓方吗?——方哥,方臻安。

“你说的方哥难道是臻安?”余明渊皱起眉,郑重地问。

对方点头,方臻安的名字似乎给了他勇气,他这次声量提高,道:“是他,余少,你放过方哥吧,他以后不会再找你了,你别再打压了他行吗?如果你实在觉得不解气,你可以出在我身上。”

余明渊听不明白,“你让我放过臻安?”

男孩急了,他想伸手拽住余明渊的胳膊,但是手伸出去,又半空缩回去。他大概是极少求人的人,这会儿憋得满脸通红,见余明渊不给他想要的答案,他激动地握紧双拳,一只脚上前一步,膝盖一软,竟然要给余明渊跪下了。

余明渊吓一跳,赶紧去拦他。

开玩笑,要让他真跪下去,被其他人看见,也不知道要把自己传什么样子。

他实在不缺风言风语了。

“你别这样,站起来说话。”余明渊提着他的胳膊,眉毛紧皱,看着男孩的眼睛道:“你有求于我,就不要做出让我为难的行为,听见了吗?”

连求人都求不好,这个贸然过来男孩脸羞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垂头道歉,声音极为沮丧。

余明渊还是很在意他说的方臻安的事,臻安能出什么事,还与他有关?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余明渊说。

男孩点头,一副随余明渊发落的样子,看得余明渊只想摇头。臻安到底从哪儿交得这样的朋友。

余明渊走到教学楼背面,他们审计的教学楼建在一条人工湖旁边,走到背面就是疯长的灌木,人走进去,几乎能把头顶盖住。

余明渊站定,回头看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老实地道:“我叫杨一鸣。”

“好,一鸣,臻安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要让我放了他?”

杨一鸣露出迷茫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余明渊要这么问他,“是你让人把方哥的生意毁了的啊,大家都不敢和方哥做生意。方哥的生意原本就是靠人脉积累,现在大家怕招惹麻烦,不敢用他。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兄弟们渐渐都去另谋出路,方哥还要我也走……”

说到这儿,杨一鸣的眼圈都红了。

余明渊还有很多疑惑,“你确定是我叫人毁了的吗?”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事。

杨一鸣很肯定的点头,“是你,那些人都说是你吩咐的。”

余明渊没有再问,他想了一会儿,对杨一鸣说:“臻安现在哪儿?我去看看他。”

杨一鸣一听,露出很害怕的模样,“你别去找方哥的麻烦,你想出气就出在我身上吧,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这是什么话?余明渊听的满头是汗,他把自己当成什么蒋天泽那等恶霸吗?

“你不要误会,臻安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以对你保证,臻安的事不是我做的。”

杨一鸣却不信,“方哥说,他那次和你见面太冒失,不然也不会出现今天的状况……”

什么?余明渊怔了一下,“和我见面?”

余明渊的思绪回到他和方臻安见面那天,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离开的时候,臻安冲动的摔坏了他的手机,正好——蒋羡祺在与他通电话。

蒋羡祺问他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撒了谎。

余明渊感觉灌木林湿润的水汽落到皮肤上,有些冰凉,许久之后,他对杨一鸣道:“我不去看臻安了,你回去告诉他,以后他的生意没人会为难他,照旧就行。”他顿了顿,才道:“顺便——麻烦你代我跟他道个歉,就说是我的过失,连累到他,非常对不起。”

是他的错,当初是他没想太多。

明知道蒋羡祺最讨厌自己对他撒谎,却还没有有所顾虑,甚至事后没有补救。

余明渊跟杨一鸣互留了电话,在校门口的时候和他分了手。

他的思绪都被方臻安的事占据,没注意到身边有辆车跟在自己旁边。

“余少!”那人见他许久都没看到自己,不得不出声道。

余明渊隔了几秒钟,才转过脸看过去。

是谢俞城。

余明渊认识他,蒋大少屁股后面的跟班,在蒋宅的时候,他们打过不少次交道。

“上来说吧。”谢俞城笑着道。

他的笑容很亲和,毫无危险性,余明渊垂下眼睫,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席。

“余少课业还是很重?这么晚才出校门。”

余明渊目光平视着前方,闻言嗯了一声,神色冷淡。

谢俞城不以为意,余明渊在蒋家对他们这些佣人都不亲近,下面好多人都说他不好伺候。谢俞城觉得因为小时候佣人疏忽大意的一件小事,一直记仇到现在,就是余明渊小家子气的体现。

玩物始终是玩物,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车子平稳的在马路上行驶着,过了好一会儿,车厢内都没人说话。

静默降临在两人之间,余明渊还是原来的表情。

谢俞城耐心最足,也保持冷静。

等到汽车在红灯提醒下,慢慢减速的时候,谢俞城气氛塑造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

“余少,你想离开蒋先生?”

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余明渊忍不住扭头看他,问:“你也看出来了,是我表现太明显了吗?”

谢俞城笑:“怎么会,只是在下的一点猜测,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猜对了。”

猜测。余明渊也笑了,谢俞城八岁的时候就知道以命相搏,来赢得一个全新的未来。

这样的人,没有十足把握,怎么会去猜?

红灯转绿灯,谢俞城松开离合,这辆是普通的商务汽车,平稳性与那些动辄价值数百万的豪车相比,光是启动的时候,车身的抖动就相差数远。

可看谢俞城的神情,仿佛自己开着的是名牌跑车一般。

这样的心性,难怪蒋天泽视为心腹。

谢俞城继续刚刚的话题:“余少,请问您有什么打算呢?据我所知,蒋先生可不会轻易放任您离开。”

“那又怎么样?”余明渊不客气的道,“我离不离开,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俞城不动气,脸上还带着笑,说:“余少,您别动怒。跟我这样的小人物生气,气坏身体实在不值当。”

又来这一套,余明渊耐心全无:“有话快说,我给你的时间不多。”

就是泥菩萨,被这么居高临下的口气三番两次怼到脸上也难以保持笑脸。

况且,谢俞城本来也不喜欢余明渊。

甚至可以说,谢俞城极其讨厌余明渊。

同样都是沾满泥土的人,他从小就要费尽心机去争取,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切,才得到一部分信任。就这样,蒋天泽还对自己爱答不理,认为自己心思毒辣,不能轻易相许。

余明渊呢,什么力气也不必费,凭着一张脸就得到了一切。

谢俞城时常安慰自己,脸是爹妈给的,天生的,谁叫他不会投个好胎。

但是人生的际遇,也不是全凭一张脸。

谢俞城一直想看看余明渊再一次云间跌倒到泥土里的模样。

到那时,他一定不介意把鞋底踩在他脸上。

余明渊就该是他脚下的淤泥。

现在机会来了。

“余少,那我就直说了,如果您真的有离开的打算,我可以帮助您。”谢俞城坦诚,他语气真诚,好似他真的是一个助人为乐的人。

“你?”余明渊说。

“余少不信?”

余明渊摇头,抬眼车窗外的霓虹灯火,忽明忽暗的红色光线透过车窗的玻璃,落到他的脸上,晕红他乌浓纤长的睫毛。

他的侧脸十分好看,谢俞城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直视着前方,只有靠近他,才会发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大,手筋在手背上突起。

“你能为我做什么?”余明渊隔了一会儿,才道。

谢俞城声音不变,冷静道:“您是最了解蒋先生的人,我行事全凭您的吩咐。”

余明渊看他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似乎还在犹豫。

谢俞城打算再接再厉,只听余明渊声音静静道:“我问你个事。”

“余少,您请说。”

余明渊扭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有一个朋友,名字叫方臻安,他最近生意出现了一点问题。这事是你做的吗。”

谢俞城想了一会儿,才摇头:“余少折煞我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余明渊点头,他没有移开视线,眼珠仍然一错不错的盯着谢俞城的表情。

“说实话,我不相信你的话。但是我们合作并非不可,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成功,那我们就合作。”

他静了静。

“我知道蒋天泽巴不得我离开蒋家,也希望亲手把我扫地出门。我可以给他这个出风头的机会。”

谢俞城听了他的话,目光意味深长起来,似乎没想到余明渊会这样筹划。

他继续听余明渊接下来的话。

“你呢,你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呢?”

谢俞城笑着回道:“大少就是我的主心骨,他开心就是我的福气了。”

“那你真是个好奴才。”

谢俞城面不改色,“这是我的本分。”

本分,余明渊心想,你的本分是为蒋天泽做事,为此可以命都不要。

我呢,我敢为了达成我的目的,命也不要吗。

晚上回去,又是一个人。

蒋羡祺这段时间是打定注意不来看他,他只派无数耳目监视他。

即使他不想看到自己,他能掌握自己的一切行踪。

但是这一晚,余明渊必须主动找蒋羡祺,他要见他一面。

他拨了蒋羡祺的手机号,电话响了三下,被接起来。

“喂,您好。”

是女秘书的声音。

余明渊认识她,只不过,他一直不确定蒋羡祺工作忙碌之余,是不是也把她带上床过。

你看,蒋羡祺有那么多消遣,从没有无聊的时候,他实在不值一提。

“姚秘书,我找蒋先生,麻烦转接一下。”

姚小姐一听他的声音,顿时语气都郑重起来。

“余少,真对不住,蒋总现在正在开会,走不开,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余明渊眨了眨眼睛,什么事是要紧的事呢。

余明渊摇摇头,他对蒋羡祺来说,从来不是要紧的事。

“无事,如果他开完会,请替我转达一声,说我想见见他。我在家等他。”

“好,我记下了。”

余明渊道了谢,放下电话。

晚上,他让厨房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都按蒋羡祺的口味做得,他在客厅等着他。

饭菜凉了又热了两回,蒋羡祺没有电话,也没有回来。

最后厨房问要不要再热一次的时候,余明渊摇头,让他们都回去休息吧。

余明渊独自一人坐在已经凉透的一桌饭菜前,拾起筷子,自己先把肚子填饱了。

深夜熟睡的时候,他的肚子突然一阵阵钻心的疼。他蜷缩在被窝里,冷汗布满全身,他想出声叫人,然而被窝里伸进一只温暖的大手捉住他的手,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

他抬起头,床头灯被人打开了,蒋羡祺把他抱在怀里。

他仰着脸看蒋羡祺,眼泪猝不及防地从眼眶里掉下来。

只有这样,你才来看我。

余明渊靠着蒋羡祺的肩膀,默默地流着眼泪。

这就是我不想再这样留在你身边的理由。

你永远不会知道。

你永远不会真正的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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