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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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虫这真的是从嗓子眼里硬憋出来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在荒星上打几百只荒兽都要比说出这句话来的简单。

但好歹是说出来了。

他心里一下子就像是有什么被放了下来,雄虫殿下一直未给他答复,他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慢慢抬头就想偷偷瞄他。

顾余温刚好也在看他。

这下视线就又碰了个正着。

他眨了眨眼睛,就见雄虫殿下有些恶劣地挑了下眉:“你刚说什么?声音太低了我没听清。”

雌虫差点感觉自己要炸开了。

顾余温看他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好笑,将虫扯回了床上坐好:“再说一遍。”

“大声点。”

雌虫都快哭出来了。

顾余温漫不经心打开瓦尔给他准备的光脑,不甚熟练地开启了屏幕,只是余光时不时扫过雌虫坐着的方向。

他一次进化后就冒出来的传承记忆里是真的没有关于光脑的用法,顾余温只能半懵半猜着使用,好在这东西的操作方式并不复杂,他刚刚又看瓦尔用了几次,顾余温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发送消息的地方。

他现在还没有正式获得虫星的公民身份,尚且还注册不了星网,只能用临时游客的账号浏览,不过瓦尔已经在主脑那里提交了他的私虫信息,也就是说顾余温已经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向主脑发出各种文件请求了。

高等虫族社会中流通的每一款光脑在出厂时都会被要求置入各政府部门的联系方式——当然普通的低等级雌虫是没有直接联络主脑的资格的。顾余温点开了置顶的主脑页面,开始思索着编辑起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封书面文件。

对着的还是这个全虫族最高权力系统。

从雌虫坐着的角度,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收件方一栏的“主脑”两个字。

他越想越怕,一瞬起身扑在了雄虫殿下的身上,闭上眼睛以赴死般的态度喊道:“我想要成为您的雌侍!”

顾余温是让他大点声,但也没想到这小哑巴声音这么大啊,他耳朵差一点都要被这只虫给吼聋了。

他不动声色地揉了下自己的耳朵,又拍了拍雌虫的肩膀:“很好,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就要这样说出来,明白吗?”

“并不是每一只虫都愿意去猜你的想法的,你不说别虫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轻轻捏了捏雌虫脸上未被疤痕覆盖住的部分,这次雌虫没有再惊慌失措地躲开。

雄虫的房间里装着由中央系统恒定控温的感应装置,它们会将房间内的温度维持在一个让雄虫感到舒适的值内,但顾余温仍旧和这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傻雌虫窝在了一处,两只虫的腿上随意盖了条薄薄的毛毯,一起对着光屏发呆。

“这个怎么输入啊?”顾余温问。

雌虫瞪大了一双无辜又明亮的眸子,黄莹莹的像是顾余温以前常见的一只流浪猫。

“好吧你也不知道。”毕竟对方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虫,顾余温总是忘了雌虫也不过是只刚刚离开荒星没多久的黑户虫的事实。

顾余温也不知道瓦尔是怎么做的,反正就是看他随随便便一挥手眼前的光屏上呼啦啦就冒出来了一大堆文字,他磨蹭半天才呼出了虚拟键盘,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一会儿,开始一个一个往下敲字。

这也成为了他日后常常被其他虫聊起来的个虫习惯。

即便不久后他就知道瓦尔用的是脑电波转化文字的装置,这个打字非要手动的“古板”习惯还是没能改正过来,甚至还带起了虫星一大堆雌虫的打字风潮——因为他们觉得雄虫殿下认认真真专心致志盯着屏幕输入文字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顾余温先是在星网上查了下这个世界的书面文件模板(后来他才知道雄虫给主脑发消息根本没有模板,他是这些虫中最有礼貌的一个),谁能想到打开星网险些被弹出来的消息糊了一脸。

真·糊了一脸。

仿佛是在看5d电影一样,星网首页猝不及防冒出来一个巨大的惊喜盒子,里面猛地弹出一行大大的文字:【“最新消息:荒星小队已与帝国特遣队对接,雄虫殿下即将不日归星!”】

【“身份成谜?失落的雄虫殿下究竟来自何方?”】

【“雄虫失落究竟是谁之过?帝国与联邦究竟守护了我们什么?”】

顾余温震惊。

屏幕正中是等待着他输入关键词的搜索栏,搜索栏下方有二十条热搜词汇,几乎没有一条是与他无关的!

而仅有的几条也全部是在谴责虫族的各个组织,什么【雌虫在前线为了这个种族拼命、帝国就是这样在后方保护尊贵的雄虫殿下的吗?】、什么【太难过了,那可是排放基因药剂的荒星啊!我都不敢想象雄虫殿下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的!】

顾余温倒是还记得他的目的,但他忍不住就找了个顶的极高的贴子点了进去。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帝国雌虫对雄虫的热情。

甚至还有雌虫给他组建了个什么后援会为他祈福——顾余温借由一次进化排除了体内辐射的消息是绝密,由于之前荒星雄虫流落的消息被不知名缘由传播到星网上后,主脑亲自下令关于顾余温这只雄虫的全部消息都临时封存为帝国最高机密,等待他本虫回到帝星后再由主脑重新判断机密等级。

所以这些雌虫还和之前的瓦尔他们一样,担忧着他的身体情况。

后援会有些类似于一个论坛,打开论坛就是一片巨大的祈福的屏头,下方有着一行小小的字,显示的是当前论坛的实时在线虫数。顾余温眼看着那个数字在他面前几十上百个的蹦,与此同时为他祈福的帖子回复也在疯狂刷新着。

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这么多陌生生命的好意。

那些雌虫真情实感的祈盼着他能健康平安。

顾余温突然觉得这一切太过沉重。

雌虫不安地看向他。

“雄z您还好吗?”他犹豫道。

他还是没能将那个称呼叫出口。

顾余温回神笑笑:“嗯,很好。”

他唇角勾着温温柔柔的笑:“我直接和系统申请把你落户在我的名下了?”

看起来像是在和雌虫商量,实际却强势的没有留给雌虫一点拒绝的空间。

当然雌虫也并不想拒绝。

“好。”雌虫认认真真看他。

顾余温在申请栏上打上了自己的名字,转到“被申请虫”一栏的时候却为了难:“可你忘记名字了。”

雌虫头一回这样痛恨自己。

他在见到顾余温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对方了。

诚然在救下雄虫时他只是出于虫族基因里刻着的对雄虫的保护本能,但在真的见到对方与对方相处过后根本没有人能拒绝这只雄虫。

在荒星上时,他是真的和那些星际游民一样想要将这只雄虫给据为己有的。

没有哪只雌虫能够抵抗的了雄虫。

高等虫族最重的刑罚是流放,并不是因为漫无止境的逃窜与慌乱、永远不能正大光明地走在街道上、永远要为每一顿的食物每一天的安定每一日能不能活过下一日而担忧。

而是因为最折磨他们的,是他们的生命中将永远失去拥有雄虫的可能。

没有哪只雌虫不想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雄虫。

在雄虫因为一次进化而神志不清的那些日子里,雌虫不知道凝望了他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考怎样将这只雄虫抢走独占,怎样才能让他隐蔽好不被其他雌虫发现。

要不是有雌虫的暗中帮助,刚穿越过来的顾余温根本不可能在那些荒星雌虫的眼皮下躲过这么多天。

可他又实在是太清楚荒星上的那些雌虫都是什么样子的了,一旦发现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了一只雄虫这片看上去还相对和谐的地域转瞬就会变成属于雄虫的地狱。

他是真的真的那么想将雄虫的消息隐藏下来的啊。

可这只小雄虫却在荒星一次进化了。

小雄虫进化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荒星上的雌虫就算是傻子也该感觉到了,他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雄虫落到那般境地于是,他偷偷向着荒星之外发出了求救信号。

他以为,雄虫真的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他觉得自己可以抱着这段与雄虫相处的短暂记忆幸福地迎接不久之后的死亡了。

可他没有想到,雄虫殿下站在迎接他的机甲面前,向他伸出了手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走。

雌虫盯着他的侧脸,利爪又忍不住冒了出来——他是听着医疗虫说的话的,虫核碎裂,活不过一年,这些他都无所谓,能和雄虫多相处上一年他都满足了。

雄虫苏醒过来就是在荒星之上,他也没好到哪儿去,他醒过来时处于曜星系中最深的地方,边上不远就是正在疯狂壮大的黑洞,雌虫失去了过去的全部记忆用尽最后的力气才逃离那片正在被吞噬的行星,辗转了好久才来到了这片荒星上定居。

雄虫好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可是他过去的一切,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慢慢垂下头。

爪子突然被另一处温热给握住。

雌虫抬起头,就见雄虫的手正覆盖在他的指上,像是在机甲上的那样手指轻轻捏着他的指根。

白发的雌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将爪子收回去,唯恐不小心伤到雌虫殿下。

顾余温突然往他的嘴里塞了块什么东西。

雌虫条件反射抿了一下,甜甜腻腻又带着股奶香气的味道慢慢在口中化开。

“忘了就忘了吧,想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反正你都要落在我的户下了不如就用我的姓怎么样?”

“然后我再给你起个名?”

雄虫笑弯了眸,眼疾手快又往他嘴里塞了块糖,不过这次是青苹果味的了。

“用我的姓,再用着我起的名,反正你都是我的了,怎么样?”

嘴里的奶糖味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青苹果的酸涩给覆盖填满,雌虫的表情慢慢有些扭曲。

都怪雄主的这块糖,又酸又涩的。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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