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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尴尬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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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朋友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合眼缘就行。”姜亦恒表情真诚,眼睛清澈透明,不含任何杂质。

陆暄感动于他的不嫌弃和真诚,但出狱后她看尽了周遭人情冷暖,对朋友两个字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我叫陆暄,今年24岁,因教唆杀人罪坐过三年牢,刚刚刑满释放。没有文凭,没有家世,现在深城娱乐场所工作。”陆暄故意将自己最不堪的那面展露于姜亦恒面前,看看他的反应。

镜片后的丹凤眼仍带着温柔的笑,姜亦恒表情淡然并没有被陆暄的自我介绍吓到。

“我不认识什么杀人犯陆暄,我只认识现在的你。一个坚强,乐观又积极向上的陆暄。一个被命运和现实摧残了千百次,却没有一句怨言的陆暄。”姜亦恒声音十分好听,犹如跳动的美妙音符划过陆暄心头,唤醒她冰封的热情。

昔日的她天真到傻,看谁都像朋友,以至于如今落难,无一人伸出援手,还个个想踩她一脚。

这有她自身性格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识人不明。

姜亦恒并不介意陆暄的冷然反应,倒是更加欣赏她的坦然。

这样不光彩的过去没有几人肯让人知道,她却主动说出来。其中固然有吓唬他的因素,更多的是她很真诚。

欺瞒得来的东西,不管是物质抑或感情都极易失去。唯有坦然可以获得别人由衷的尊重。

“抱歉,我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叫姜亦恒,今年26岁,未婚,q国医科大学博士后,博仁医院感染科主任。家里排行老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父母做点小生意,家境不算富裕,但衣食无忧。”姜亦恒的自我介绍很详细,有种征婚的郑重感。

陆暄忍俊不禁,唇角扬起浅笑。

姜亦恒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好紧张,比他第一次上手术台还紧张。

“谢谢。”陆暄收起笑容,认真地说。

“朋友之间不必言谢,只要你以后有困难记得找我就好了。”姜亦恒重申了一次,表情凝重。

姜亦恒不知道陆暄和南宫宸是什么关系,但她每次出事,南宫宸都会出现,让医生竭尽全力救治。可保护一个人不是等她受伤了再来救,而是平日护她周全。

“好。”陆暄眼中涌现璀璨星芒,这次答得心甘情愿。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明天再来看你。”姜亦恒看了下时间,匆忙说道。

“嗯,你去吧,工作要紧。我这副样子,想来一时半会还不能离开。”陆暄笑了笑,每次和姜亦恒说话她都企图用轻松的语句使气氛不那么凝重,却不知道这样故作坚强的她更让姜亦恒心疼。

曾经受过重伤的左脚这次又摔成粉碎性骨折,打着笨重的石膏,右腿划伤愈陆暄连自理能力都没有。

医生一再说她营养不足,需要进补,才能恢复得快些。周彩一大清早就去市场挑选新鲜的鱼来煮汤给她喝,陆暄想上厕所,可厕所门太小了,轮椅进不去,她只能单腿着地,扶着门,慢慢往里挪。

右腿虽没有骨折,也伤得不轻,尤其下坠时被尖锐的树枝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还没拆线,一动就撕裂般的疼。

左腿不能使力,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右腿上。剧痛袭来,血自宽大的裤管蜿蜒而下。陆暄疼得眉头紧锁,仍逞强一步步往厕所挪。

最终,支撑不住整个人往前扑,眼见头就要撞上墙壁,陆暄无奈闭上眼,不喊不叫。

健臂一卷,她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熟悉的草木清香袭来,陆暄惊恐张开眼。

南宫宸紧绷着俊脸,黑眸深不可测。

“先上厕所,还是包扎?”南宫宸问得直截了当,陆暄苍白的脸瞬间胀得通红,不是羞涩,是窘迫和懊恼。

“麻烦帮我叫个护士,谢谢。”陆暄强迫自己冷静,此时让他离开太矫情,还是先解决好自己的事要紧。

南宫宸弯腰将她抱起,几个跨步进了厕所,将她放在马桶上:“需要我帮忙吗?”

陆暄羞窘欲死,咬牙摇摇头。

南宫宸将门关上又拉开,惊得陆暄差点弹跳起来:“门不要上锁,我就在外面,好了喊我一声。”

体贴私密的话由他嘴里说出来十分公事化,陆暄无言以对,也反抗不得。

为免更加尴尬,只能尽快解决。

憋了一个早上,尿量很大,那声音让她羞愤欲垂,想到一门之隔的南宫宸,她直想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陆暄刚刚弄妥自己,南宫宸就推门进来,不顾她的惊讶和挣扎,抱起她大步流星,动作却小心翼翼将她放在病床上。

按铃叫来医生帮她处理裂开的伤口,尔后十分绅士退了出去。陆暄咬牙不语,却比平时更加煎熬,有种他随时会闯入的不安全感。

医生很快帮她处理好伤口,重新上药,严肃告诫她不可以再随意乱动。否则,伤口再次发炎就有载肢的可能。

仍沉浸于南宫宸带给自己的震撼里,陆暄没有听进医生的警告,只胡乱点头。此时此刻她一点都不想面对南宫宸,闭眼假寐,耳朵却异常灵敏,倾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藏在被子下的手一片粘腻,泄露了她的紧张。

等了好久,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暄浑身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门开了,陆暄想装睡,却控制不住眼皮颤抖得厉害。

“陆小姐,真的很抱歉,今天菜市场那边发生了一起追尾事故,由于人太多怕又出意外,交警实行交通管制。我回来晚了。鱼汤熬好了,你要不要喝点?”周彩愧疚道歉,她知道陆暄凡事不想麻烦别人,应该事先安排个护士照料一下再去的。

陆暄缓缓睁开眼,脸颊仍红红的,掩饰不住的窘迫。

目光情不自禁往门外瞟,想问南宫宸是否走了,又开不了口。

蓦然心一惊,她怎么还能对南宫宸怀有这种少女初恋的心态?

她和南宫宸注定仇恨大于恩义,不管他此次因何救她,他不会忘记陈家宜的仇,她也原谅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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