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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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酒是好酒,虽然昨天喝得不少,但池饮翌日醒来的时候,身体并没有多少不适。

他没有立刻睁眼,周身暖融融的,被人舒服地抱在怀里。

意识在缓缓清醒——被人抱在怀里……

被抱在怀里?!

池饮刷地睁开眼睛,整个人清醒地不能再清醒,抬眸就对上了一个男人的喉结。

瞬间,他感觉到自己腰上压着一条手臂,脖子下枕着一条,头顶传来一个男人轻微的呼吸。

而他自己的腿大咧咧地搭在对方身上,两个人的姿势亲密得不行。

池饮:“……”

他蓦地推开男人坐了起来,一句话都还没出口,他就愣住了。

只见陆微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被他推得皱起眉头,但依然没醒,伸手一捞,口中喃喃道:“别闹,再睡会儿。”

池饮猝不及防,撞回陆微酩怀里,嘴唇在陆微酩下巴上磕了一下。

……

一刻钟后,池饮简单洗漱完,在桌边坐下,小顺子正在给他们摆上早点。

“给我看看,要不要上药?”陆微酩见他做坐下,立刻捏住他下巴将他的脸微微抬起。

池饮“嘶——”了一声,扭开脸:“干什么。”

他的牙齿磕到陆微酩下巴上的时候,把嘴唇磕出了一个小伤口,尝到了点甜甜的血腥味,并不严重。

“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陆微酩又把他的脸转回来,凑到他面前来,手指按住他嘴唇,往里面看。

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好像是什么大伤口一样。

池饮不自在地拍开他的手:“行了,大惊小怪什么,几天就好了,你不如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陆微酩松开他,笑着说:“昨晚太晚,你喝醉了懒得折腾,我就将你送过来休息。”

“你不会自己找个房间睡?”池饮瞪他一眼。

陆微酩悠悠看着他:“是你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的,你怕是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什么德行吧,非要抱着我,扯都扯不开。”

池饮一噎,自己醉了以后还会有这种行为?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小顺子,不过,都是男人,你介意什么。”陆微酩勾唇一笑。

池饮:“……”

一醒来发现自己跟个男人抱在一起,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池饮一时觉得有点惊悚而已。

他不再说话,开始喝粥,还得小心不要烫到微肿的嘴唇……

吃完早饭,池饮带着小顺子回府,到了下午。

“将军,您还真的在府上呢。”是于鹏越。

池饮当时正在看书,闻言抬头:“怎么?”

于鹏越在他旁边坐下:“以前总是你来找我,怎么现在这么修身养性了?不像你啊,难道还真的栽在那个翡瑄身上了?”

池饮白了他一眼:“他说什么你都信?”

于鹏越嘿嘿一笑:“自然是不信的,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既然你无事,不如跟我去一趟怀春阁,怀春阁的美人们都想你啦,都跟我哭着喊着想见见将军呢。”

池饮:“……”

言下之意就是:将军,一起来浪呀~

池饮正想回绝,又听他说:“而且容华已经成为怀春阁里最炙手可热的人了,今日会在怀春阁无偿表演,以回馈大家的喜爱,将军不去捧个场?”

池饮一顿,他确实有事情想让容华去做,那出去一趟也未尝不可,正好跟他聊聊。

于是放下书,带着谈稚出府。

池饮刚进怀春阁大门,就被那个淡淡的香味熏了满鼻。

果然里面坐满了人,都是赶过来看容华的。

怀春阁从布置上就十分暧昧,淡红色的纱帘微微拂动,美貌秀丽的姑娘们来往穿梭,那低声笑语听得人心头发酥。

老鸨亲自上来热情迎接池饮,池饮是这里的常客了,她自然知道池饮的身份,恭敬得不得了。

“公子来啦,楼上给您留了好座儿。”

容华坐下没多久,老鸨就效率极高地把人带过来了。

带来的美人足有七八个,大部分都是身娇体软的小男孩类型,是原身的喜好。

于鹏越瞅了池饮一眼,自己拉了两个过来。

以前的池饮每次都会有三四个人伺候,但现在,池饮随手指了一个:“就他了,其他的退下。”

老鸨有点惊讶,这次只点一个?但她是个人精,没有多话,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其他小倌儿羡慕地看了被留下那个一眼,被留下那个则勾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池饮很明白这种眼神,原身虽然风评不好,但他每次来怀春阁都十分大方,只要不发脾气,被伺候得舒服了,伺候过他的都会得到很多奖赏。

于鹏越:“一个就够了?能满足你……”

池饮一眼瞥过来,于鹏越牢牢闭上嘴。

其他人出去之后,没等池饮说话,那个少年就一点也不羞涩地上前两步跪下,把头放在池饮腿上,仰着小脸看着他。

池饮这才发现这个小美人长得是真的好,而且果然跟韩栩舟是同一个类型的,五官又嫩又精致,一双眼睛大且水灵。虽然比不上韩栩舟有气质,但更加娇媚一些,简直惹人犯罪。

“公子就这次只点了玉白,是不是公子想念玉白了?”同时,他的小手放到池饮大腿上,轻轻揉捏。

池饮头皮一炸,他就是不想这样才只点了一个,谁知道这小美人竟还是原身的老相识?

他强忍着把腿抽出来的冲动,捏了捏额角,眼尾余光扫到一盘瓜子,计上心来:“本公子突然想吃瓜子,你去给本公子剥瓜子吧。”

名叫玉白的小倌儿一看,微微一笑:“是,公子。”

结果池饮还没松两口气,玉白就剥好了一粒瓜子,咬在齿间,往池饮唇上送来。

池饮“啪”的一下捂住了他的嘴。

玉白美目微微睁大:“?”

“这么吃不够痛快,你把那一盘全剥好了再送过来。”

一整盘?

玉白呆了,这一整盘得剥到什么时候,而且您来这里是为了吃瓜子的吗?

他是池饮宠爱的倌儿,因此胆子也更大些,秀气的眉毛耷下来,撒娇道:“公子,一盘好多呢,全都剥完,玉白的手会疼的。”

比起让我浑身难受,还是你手疼比较好,池饮想。

他表情冷下来:“你不剥?是想让本公子亲自剥么?”

他一露出这个表情,玉白就吓住了,没人会不害怕池饮的冷脸,他立刻跪下来:“玉白不敢,玉白立刻就去帮公子剥瓜子。”

池饮终于解决了这个事,收起表情,一脸淡定地低头看向舞台。

旁边听了全程于鹏越心道,难道池饮今天心情不好?

不过台下再次响起丝竹声,他跟着看过去。

容华轻抚琴弦,手指芊芊,媚眼如丝,一举一动轻易地勾动众人的心,时不时走下台,跟观众互动。

于鹏越一开始还在看热闹。

下台的时候,容华在众人中间转,总有人会被他撩得忍不住动手动脚。

容华面上不变,身形灵活柔软,巧笑嫣兮,小脸上始终保持着敬业的笑容。

而那些人个个目泛狼光,馋涎欲滴。

容华就像落入狼群的小羊,在众狼中周旋。

于鹏越越看越不高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池饮留意到他的变化,眸光微转。

“怎么是这副表情?”他问。

于鹏越忽地回神,扯了扯嘴角说:“哦,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些人有点过分,对容华这么上下其手的,明明这里还这么多人看着。”

池饮喝了一口茶:“他是个倌儿。”这是容华的工作,既然选择了,就得面对。

于鹏越愣了愣,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恼羞成怒地挠了挠头:“我自然知道他是个倌儿,他跟这里的所有人一样,就得对客人卖笑脸,就得迎合他们。”

他知道容华是个卖身的倌儿,但这么明明白白地看着别人对他上下其手,他就不爽,很想把容华拉出来。

可是,他并没有这个立场吗,而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池饮轻轻叹了口气,原书里的于鹏越和容华其实是悲惨的一对。

容华最后的结果是死了,因为他跟了韩栩舟,被韩栩舟背后的大佬攻当做工具人牺牲掉了。

而于鹏越就是个榆木疙瘩,很晚才开窍,加上他们一个是世家贵公子,一个是青楼小倌儿。

即使是花魁,是头牌,受到众人喜爱,也不能改变他是个倌儿的事实。

两人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注定坎坷。

于鹏越的结果也很惨,他意识到自己爱的人是容华之后,已经太晚了。

“鹏越,他也是你的朋友,不要用这种语气羞辱他。”

于鹏越脸色一僵。

“你不如想想,为何自己看到这种场面会不高兴。”池饮淡淡道。

他打算提点一下他,促进他早点开窍,不让原书的悲剧重演。

只不过……

“我才没有不高兴,公子你说什么呢,越是得客人们喜欢,他就越高兴,他自己前几日跟我说的。”于鹏越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恢复了以往的表情,笑着说。

于鹏越眼神有点闪烁,池饮从他眼睛深处看到了些不和躲闪。

池饮笑笑没再说话,不急,慢慢来。

玉白在委委屈屈地剥瓜子,偶尔抬眼看一下池饮。

他剥了许久,才剥了半盘,而他的手指已经红了,白嫩的指尖被压出了一条深痕。

作为怀春阁数一数二的小倌儿,他还没做过这种事情。

池饮一律当做没看见,不好意思啊,委屈一下你了。他心道。

这里的包房不是完全封闭的,中间用屏风和纱帘隔开,因此能隐约听到周围传来的暧昧的声音,反而更加能勾起人的内心欲望。

突然,他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这位美人儿,我方才,见到你真容了,明明长得如此样貌,为何要用斗笠遮掩?嘿嘿,不如,交个朋友吧……”

斗笠?

池饮耳朵一动,他想到了一个人——郁离。

郁离来这种地方了?这跟他平日里的形象不太相符。

他站起身,走到屏风前仔细听。

“请你放尊重些,我们没有同意你进来,请立刻出去。”另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有点恼怒道。

“不过是过来交个朋友,这么拘谨做什么?我又没有怎么样?只是看看你的样子而已,我爹可是工部侍郎,你们,你们不要不识好歹。”那个醉鬼说。

“工部侍郎又如何,就能如此霸道了?喂!你要干什么1

对面传来混乱的声响,池饮透过屏风的镂空处看过去,隐约看到一个胖子朝一个头戴白色斗笠,正坐在软垫上的人扑过去,被另一个青年拦住了。

还真是郁离!

胖子太胖,加上喝了酒,力气大得很,青年没法完全拦住他。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不少人,围观群众一看到是工部侍郎的公子,都没敢上前,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色鬼,仗着老爹官职高,时常欺男霸女,很多人私下都极为讨厌他。

老鸨在边上急吼吼地劝阻,但没有用处。

池饮知道,郁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看他捏着酒杯的手就知道了。

既然这样,不如让他刷一下好感。

于鹏越和玉白都走了过来,于鹏越一把扯开纱帘看过去:“又是这个莫景山,我都撞上他闹事好几回了,迟早被人收拾。”

他倒是没想过池饮会出手,因为池饮一向不爱理这些事情,只要没惹到他。

池饮看了看门口围住的人,根本过不去,他后退两步,活动了下手脚。

于鹏越莫名:“公子?”

然后他就看到一向不爱管闲事的池饮一脚狠狠踹到屏风上,屏风被他踹翻,碰的一声砸到莫景山背上。

所有人都惊得看过来,谁啊,居然敢这么对这个霸王?

一直坐着没有任何行动的郁离抬起眼,看向前方。

屏风重重砸下,那个张牙舞爪不停闹事的胖子被压在地上鬼叫,红色的纱帘在空中飘飞,后面走上前一个人。

那人一身淡色衣袍,双手背在身后,黑发如墨,表情冷淡又倨傲:“工部侍郎的儿子?就算是工部侍郎在此,也不能妨碍本公子。”

话音刚落,众人哗然。

太嚣张了吧!

一看池饮那穿着打扮还有样貌,都倒吸一口气,这是哪家的贵公子?

老鸨一见是他,冷汗都冒出来了,匆匆上前:“公公公,公子1

池饮垂眸,毫不客气地踩上倒地的屏风走过去,那莫景山嗷的一声又趴下了,大喊着:“是谁这么大胆?小爷弄死他1

池饮在他面前半蹲下,冷冷冲他一笑:“弄死我?行啊,我等着。”

莫景山气红了的醉眼晃了好几下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双目猛得睁大:“池池池,池……”

池了半天也没池出来。

池饮站起来,对老鸨说:“把屏风抬走,其他人都散了,这位莫公子留下。”

老鸨立刻着人去办,没多久,闲杂人等都散去,这间包房跟池饮原来的包房合成了一个房间。

莫景山的酒醒了大半,被谈稚压着单膝在地上,表情变幻莫测,双拳紧紧握着,敢怒不敢言。

郁离这才慢悠悠站起来,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俊美清贵的脸,表情倒是挺平静,似乎方才的闹剧没给他一点影响:“多谢将军解围,在下倒是欠将军一个人情了。”

池饮一笑:“知道先生能自己对付这种事,不过本公子不愿让先生救人的手脏了,于是自作主张,还望先生莫怪。”

郁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一双黝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却说:“将军可是在怪在下当日在风月楼,给将军喝的那杯酒?”

池饮极其自然地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什么酒?先生记错了吧,风月楼那次在下喝醉了,做了些让先生不太愉快的事情,又何来怪罪先生一说?”

没人插话,包房里一时陷入安静。

于鹏越听得一头雾水,他们这是在说什么?

他直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异。

眼前这个戴斗笠的人又是谁?池饮对他的态度也太好了点吧。

过了好一会儿,郁离忽然勾唇一笑,他一笑起来,那种奇怪的气氛就散了:“是在下记错了,将军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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