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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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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齐襄公正在吃瓜,就随口说明年瓜熟时,自会派人换防。
连称和管至父于是就开始了葵丘的苦熬岁月。
终于,一年熬过去了,又到了瓜熟的季节,连称和管至父舒了一口气,满怀信心地等待齐襄公兑现承诺。可是左等右等,换防的人还没有来。两人合计一下,就派手下回临淄打听。
不久手下回来了,说是国君正跟他妹子私会呢,有一个月没回宫中了。
两人都很气愤,连称更是恼怒,他不住咒骂齐襄公不顾伦理,还说话不算数,还嚷嚷早晚要干掉齐襄公。连称这么说有一半是为自己的堂妹,因为他的堂妹是齐襄公的妾室,齐襄公跟文姜打得火热,连称的堂妹自然一直备受冷落。
管至父劝他先不要急,也许国君事务繁忙给忘记了,要不先去请示吧,国君要不同意再做打算。两人特地精心挑选了一大批瓜,派手下送给齐襄公。
齐襄公好生奇怪,大老远的送瓜干嘛?他早已把当初的许诺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来人请示换防,齐襄公才领悟过来,他勃然大怒,换不换防我自有打算,还送瓜拐着弯骂我不讲信用!再等一年,等到明年瓜熟再
手下回去复命了。
这下管至父也火了,破口大骂,连称也跟着骂,两人越骂越生气,到最后竟然一合计,既然如此,干脆反啦!
两人敢这样合计,那是因为他们有确切把握可以在临淄城中找到内应。
两个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公孙无知。
公孙无知是夷仲年的儿子,齐僖公与夷仲年兄友弟恭,相处得非常融洽,因此公孙无知很受伯父齐僖公的宠爱,从小被养在宫中,吃穿用度甚至跟世子诸儿一样待遇。齐僖公临终前交代襄公两件事,一件是国之大事,吞并纪国,而另一件就是要襄公善待公孙无知,这足以想象齐僖公对侄子的疼爱。生长在这样的宠信下,公孙无知自然是忘乎所以,他甚至认为自己应该成为未来的齐国国君。到齐僖公去世后,睚眦必报的齐襄公立刻收回了无知的各种福利,降低了无知的待遇。受到这般落差待遇,无知自然是怀恨在心,早想谋反了。
连称又给堂妹连妃通气,约为内应,随时关注齐襄公的一举一动,
这下四人一拍即合,约定趁齐襄公外出打猎时结果掉他。连称和管至父表示事成之后拥戴公孙无知即国君位,公孙无知则承诺只要自己当上国君,一定立连妃做夫人,让连称和管至父为卿。
公元前686年,冬,连妃将一则内部消息传递给公孙无知,齐襄公决定到贝丘(在今山东博兴东南)狩猎,无知连忙派人将消息送到葵丘。
连称大喜,他跟管至父商议,趁齐襄公外出时引兵进入淄博拥立公孙无知。管至父连忙摆手,还是先到贝丘除掉他,再立公孙无知,否则他出奔在外,又借兵杀回来,岂不是麻烦?郑昭公卫惠公的先后复位,让更多的造反者意识到斩草除根的必要性!
葵丘的守军常年戍边,对于齐襄公早有意见,当连称密令发出后,士兵们竟然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加入其中。
十一月,齐襄公如期带着一行人,驾鹰犬前往贝丘狩猎,他浑然不知一场针对他的狩猎也在秘密进行着。
已是深冬,贝丘树木的叶子已经落尽,齐襄公命人纵火焚山,火势过处,动物四处逃窜,齐襄公一行搭弓射箭,收获甚多。
正玩得尽兴,忽然草丛中窜出一只大野猪,野猪似乎是受了惊吓,直冲齐襄公车驾撞来,齐襄公猝不及防,竟从车上跌了下来。
野猪却一转身,跑了。
齐襄公这一下摔得不轻,还扭伤了左脚,鞋子也丢了一只,随从赶紧跑去将他背上了车。经过这场惊吓,他兴致顿无,命令停止狩猎回姑棼(今山东博兴境内)离宫休息。
回到离宫,齐襄公心情很是烦躁。因为左脚疼痛难忍,他辗转反侧半夜还没睡着,就命人搀扶自己下地走几步,走了几步他又想起了丢失的鞋子。
齐襄公有个下人名叫费,他对襄公说鞋子好像是被那只野猪衔走的。
齐襄公一听就眉头紧皱,好生厌烦。
下人费忽然又嘀咕道,那野猪的面目长的很像一个人。
齐襄公瞪他一眼,像谁?
“公子彭生。”下人费回答道。
齐襄公这下勃然大怒,憋了一天的火气终于爆发了,他抓起皮鞭朝着下人费劈头盖脸抽了过去,一鞭又一鞭,只打得下人费皮开肉绽,然后将他轰了出去。
下人费真是倒霉,他强忍着痛出了门,结果又撞见偷偷入宫的连称等人。下人费又被捆绑起来,连称抽出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逼问齐襄公在哪里。
下人费求饶,“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们做内线。”
连称不相信,你分明是要回去报信。
下人费说了自己被痛打的事情,还让他们看身上的鞭痕,“他把我打成这样,我怎么可能帮助他抵御你们呢(我奚御哉)?”。
看到费身上鞭痕琳琳,鲜血淋漓,连称相信了,就解开费身上的绳子,放他回去,自己带人尾随。连称相信费被这样对待,不可能不怀恨在心。
可惜他错了,费回去后并没有做内应,而是把实情告诉了齐襄公,他跟惊慌失措的襄公说:“事情紧急,国君先躲起来,再找一个人伪装成您躺在床上,这样或许有机会脱身!”
齐襄公感动了,他想不到在这样的危急时刻,身旁还有如此忠诚之人,他拉住费的手泪流满面。齐襄公的近臣孟阳和石之纷如也被感动了,孟阳自愿替代齐襄公受死,石之纷如表示愿以身护
下人费又出门了,他迎接住连称假装带路,然后突然举剑刺向连称,但是连称身穿盔甲,刀枪不入,费的行刺没能成功,反而被连称杀死。
连称带人一路强攻,石之纷如和其他内侍均被杀死。连称进入了宫室,室内很安静,床榻之上睡着一人,连称举剑砍去,床上的人死了,可是连称却发现那人并不是齐襄公。连称大惊失色,吩咐属下四处搜索,他本人也抓起火把找寻。
忽然,连称看到门槛旁边有一只鞋子。
连称靠近过去,猛地拉开门,果然齐襄公藏在门后,他面色苍白,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只手还握着受伤的左脚。连称冷笑着一把将襄公拉出来,杀死在当场。
事后,齐国人都说连称在门槛处发现的鞋子正是齐襄公在野外丢失的那只,至于鞋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人们都怀疑是那只长的很像公子彭生的野猪所为,人们还会绘声绘色地模仿彭生被杀前发下的毒誓,“我死之后一定变成妖怪,向你索命!”
连称命人将齐襄公的尸体用被褥裹起来,和孟阳的尸体一起草草掩埋,然后和管至父集结军队向临淄进发。公孙无知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大开城门,接应二人。
连称和管至父声称受齐僖公遗命,立公孙无知为国君。公孙无知即位后立即封连妃为夫人,连称和管至父为卿。朝中大臣们虽然心里不服,却不得不表示拥护,因为外面早已重兵把持。
诸大臣中最不自在的就是雍廪了,早年间他曾和公孙无知发生过争执,齐襄公正是以此为借口罢黜公孙无知,又减掉无知一大半的待遇。公孙无知即位后,雍廪再三稽首,请求赦免自己的罪过,态度极为卑顺,公孙无知倒显得很大方,赦他无罪,依然任命他为大夫。但雍禀依然心有余悸。
另外,还有两人称病不朝,一位是高傒,另一位是国懿仲,公孙无知只当不知道,也不过问。因为这两人身份实在太过特殊,背景实在太过强大,他们都出身于齐国公族,被称为“天子二守”,也就是周天子所封的世袭监国,其宗主世代为齐国上卿,齐国国君是无权剥夺的,而且凡是齐国政务,皆要由国君与二卿商量后共同裁决的。两家具体什么时候取得这一地位不得而知,不过高氏是齐文公(公元前815—公元前808年在位)之子公子高的后裔,由此推断齐国二卿应该发迹于西周晚期,这也符合列国公族的形成时间。
天子二守称病不朝,满朝大夫心中不服,所以,公孙无知的君位其实并不安稳,朝堂上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涌动。
齐襄公被杀后,“不敢归鲁”的文姜终于回到了鲁国,她很快表现出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变身为政治强人,倾力辅助儿子鲁庄公处理国家大事,数次出访周边国家,致力于鲁国的强大,也影响着鲁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后来鲁国先是在长勺之战中挫败了不可一世的齐桓公,接着连续两次战胜齐国的同盟国宋国,许多学者称这里面都有文姜的身影。
再后来,走上称霸之路的齐桓公大搞诸侯会盟,偏偏把鲁国排除在外。为了破解战略封锁僵局,文姜再一次回到阔别已久的齐国,不过这次是进行外交斡旋,使鲁国重新加入齐国主导的诸侯联盟中。又过了几年,齐桓公联合宋、陈、莒三国对鲁国形成合围之势,深谙国际形势的文姜又出访莒国(文姜的母亲出自莒国),确保了莒国的中立,使鲁国没有了后顾之忧,集中优势兵力阻挡了齐国的强势进攻。
虽然我行我素敢做敢为的文姜从不在意别人的评价,但她敏锐的政治直觉,非比寻常的外交天赋和左右逢源的高超手段依然令诸侯不得不刮目相看,不少人称她为出色的政治家、外交家,当然这也不能阻挡更多人称她是“千古第一破鞋”。据传,文姜回到鲁国后,因为哀痛思念齐襄公,竟哭得嗓子肿痛发炎,经久不愈。于是内侍请来了莒国的医生为她调理,不料文姜竟又看上了这名莒医,遂留下同丨居丨。后来文姜出访莒国,又以看病为由住进了这名莒医的家中,莒医吓得够呛,他玩了一手金蝉脱壳,向文姜推荐他人替代自己,然后连夜逃离了莒国。
人们怎么看待已经无关紧要了,二次出访莒国成为了文姜最后的杰作。一年后,鲁庄公二十一年,公元前673年,文姜因病去世,这位当时最为著名的花边新闻女王终于谢幕人生舞台,留下种种传奇任由后人评说。
鲁国以隆重的仪式安葬了她,追谥号为“文”(也有一种说法认为“文”并非谥号,只是因为她的文采出众而以此冠之,因为人们不愿用夫谥称呼不贞洁之妇)。 也就在这一年,鲁庄公与齐国再次会盟,同时履行了十几年前母亲为他定下的婚约。
~~ 新台宣姜~~
文姜固然是那个时期最富盛名的花边新闻女王,她姐姐宣姜的故事比起妹妹来也毫不逊色。宣姜是齐僖公的大女儿,姜是她的姓,宣字表明她是卫宣公的夫人。
然而一开始她要嫁的人并不是卫宣公。
公元前719年,卫国上卿石碏借助陈国力量平定了州吁叛乱,又依据礼制从邢国迎回了出奔的公子晋,公子晋即位,即卫宣公。然而事实证明,身负正统之名的卫宣公未必就强的过喜好谈兵的州吁。
在卫宣公还是公子晋的时候,他曾跟父亲卫庄公的妾夷姜私通并生了个儿子,取名伋,但人们习惯性叫他另一个名字—急子,当然,急子出生后是不敢公示与人的,他被偷偷寄养在远离国都朝歌的偏僻山村。等公子晋成为了卫宣公,夷姜被宠幸,急子被接回宫,并立为世子,交由右公子职教导他。
右公子职和左公子泄是此时卫国政坛很活跃的两个人物,但是左右公子的名号究竟代表什么意思不得而知,其记载也仅见于卫国。
急子十六岁时,卫宣公为他聘婚,聘的就是齐僖公的大女儿。卫国的使臣回来后赞不绝口,夸耀这名女子有绝世之姿,结果卫宣公听后淫心大发,竟然起了霸占的念头,而且立即付诸于行动,他命人在淇河边修建新台,然后以祝寿的名义将急子支到宋国,接着派人到齐国迎接美女,接到了自己的寝宫新台,本来的儿媳变成了妾,后来又被立为夫人,这就是宣姜的来历。
当时就有人作《新台》之诗,将卫宣公比作是丑陋的癞蛤蟆,倾诉宣姜那郁积的怨愤之情: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
燕婉之求,蘧篨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
燕婉之求,蘧篨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
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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